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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なめこ印 -【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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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0:26 AM
標題:
なめこ印 -【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三】
本帖最後由 koeistation2 於 2013-6-4 11:36 AM 編輯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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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突然冒出來跟烈火逼婚的少女?響,來自波亂家的分家萬丈家。
響對自己的體質深惡痛絕,希望烈火能提供一臂之力,終結這個受到詛咒的血脈。
然而,兩人受到『萬丈血統』的影響,被捲入接二連三浮現的新『故事』之中,就連絲毫喘息的時間也沒有。
烈火的智謀和響的武術在面臨滅亡危機的世界大放異彩!
【作者介紹】:
なめこ印
日本輕小說作家。2009年,以「なめこ汁子」名義所寫的《セイギのミカタ》投稿參加第四回NOVEL JAPAN大賞(ノベルジャパン大賞,即後來的HJ文庫大賞),在最終輪選止步仍被賞識而出道。出道後筆名改為「なめこ印」,出道作改題為《セイギのミカタ いちご模様は正義の印》。《我拯救太多女主角引發了世界末日!?》(俺がヒロインを助けすぎて世界がリトル黙示録!?)為其第二部作品,亦是打響名號的代表作。
【原日文書名】:俺がヒロインを助けすぎて世界がリトル黙示録!? 3
【原日文所屬文庫】:HJ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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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0:29 AM
序章
——「波亂烈火,和我結婚吧。」
「……………………………………啥?」
才第一次見面這傢伙就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重新仔細端詳這個站在我家門口,以一副神氣活現的態度抄臂抱胸的少女。
雖然這少女錶情兇巴巴的,四肢肌肉結實,而且使用「僕」當自稱給人少年般的感覺,不過她身上的黑色襯衫和皮衣確實地托高了她的胸部。少女所穿的皮衣設計有許多口袋,下半身那件講求活動方便的工作褲也是一樣,在大腿的地方同樣設計有拉鍊式的口袋,且全身上下所有口袋都裝滿了東西。此外腰部還繫著腰包,裝備十分繁重。 (原文中,響使用的是男性常用的第一人稱「僕(ポク)」。)
同樣都是走軍裝的打扮風格,可是這女孩跟阿魯給人的印象又截然不同。
與其說是軍人,她比較偏向戰士……?
重點是,這麼有性格的女戰士為什麼會突然向我告白?
甚至不惜守在我家門口等到太陽都下山了……太詭異了,我真的不懂。
「哼,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波亂烈火。」
她伸出戴著露指皮手套的右手指著我的鼻頭。
「和我結婚吧。」
「……呃,這是在開玩笑嗎?」
劈頭就要人家決定終身大事,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這不是天降良緣嗎?烈火先生你不如就順水推舟和她結婚吧。如此一來任務就可以交差,本官也樂得輕鬆。」
嗯,阿魯,麻煩你現在閉嘴一下。不,你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說話了。
總之,未來人講的垃圾話我照例當耳邊風就好。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才是我應該關心的。
「我說,我們以前在哪見過面嗎?」
「不,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本以為我和她或許是以前曾在某處有過一面之緣,但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這個人又沒有那麼受歡迎,就連素昧平生的女孩都會對我一見鍾情……就算不是素昧平生好了,有女生會喜歡我,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算了,這麼悲慘的事實姑且擱在一旁不提。
「那你為什麼想跟我結婚?」
「為了改變命運。」
「命運……」
喂喂餵,這女的好像說了什麼讓人面紅耳赤的關鍵字耶。
「一般而言,在這種場面你應該是要說『前世的命運注定你我要結合在一起~』這一類的話才對吧?」
「那是啥莫名奇妙的鬼話,你白痴嗎?」
「欸……基本上你現在是在跟我告白不是嗎?」
雖說如果她真用前世什麼的當告白理由我也會覺得很不合邏輯,敬謝不敏就是了。
不然她究竟想表示什麼?
「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
「是啊,一頭霧水。」
我聳聳肩膀。
少女彷彿無奈似地嘆了口氣。
「我的意思是要你成為我『故事』的主角。」
……拜託你說結論前先交代一下過程好嗎!
而且比起「跟我結婚」,這個解釋讓人愈聽愈迷糊……不過——
「你要我成為你故事的『主角』?」
少女那特殊的用詞引起了我的好奇。
成為『故事』的主角——這個說法跟我『波亂血統』所擁有的特性不謀而合。
聽起來就好像她早知道我身上流有這個特殊『血統』似的……?
「阿魯。」
我壓低音量向浮在旁邊的未來人打聽。
「嗯,她好像是『女主角』的樣子。」
雖然阿魯平時很喜歡胡言亂語,不過洞悉力強的她清楚地回答了我想問的問題。
果不其然,這個奇怪的少女就是『女主角』嗎?
「……」
這世上不乏有許多失去主角,或者因為主角不在的緣故而一步一步邁向Bad Ending的『故事』,我們『波亂血統』代代相傳著容易受到這一類『故事』牽連的體質。
直到目前為止,我也幫助過不少『故事』化險為夷。
不過,先前我都是因某種偶然的機緣或者突發狀況碰上『女主角』,進而被拖下水。
像她這樣早知我有『波亂血統』而自行找上門來的『女主角』,我還是頭一次碰上。
這到底算好事還壞事?
話說回來,局外人竟然也知道『波亂血統』,這算是很正常的嗎?
印像中老爸好像也沒有多做說明……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一邊在心中抱怨老爸那草率的做事態度,一邊開門見山地詢問少女。
「我是波亂分家·萬丈家的長女,名叫萬丈響。」
少女——萬丈響擺著架子冷冷地回答後,瞇起了眼睛。
「就像你身上流有『波亂血統』一樣,我身上流的是『萬丈血統』。」
「『萬丈血統』……?」
原來我家還有分家嗎……而且分家有『萬丈血統』?
「我之所以來,是為了終結這個受詛咒的血統。」
響如此說道後,用力握緊了穿戴著露指手套的拳頭。從指套露出的手指血色漸失,慢慢變成了蒼白的顏色。
看來她應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雖然她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不過……
「所以跟我結婚吧。波亂烈火。」
終結血統和跟我結婚到底有什麼關聯啊?
「總之,有話好說啦……」
我冷汗直流,朝著家門口攤開掌心。
「要進來坐坐嗎?雙方靜下來仔細談談比較好吧。」
「……也好。」
響鬆開緊握的拳頭,縮起下巴輕輕點頭。
雖然她瞪著我的那雙眼睛裡看得出有所不滿就是了。
「……唉。」
總覺得這次碰上的問題比之前都還要棘手困難哪——我默默地先為坎坷的前途嘆了口氣。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0:32 AM
第一章 波亂萬丈會相互吸引?
把響帶到客廳後,我回自己的房間安置隨身物品。
本來打算換個衣服,可是我等不及想聽她怎麼說,結果還是穿著制服回到一樓。
我請站在客廳等待的響在沙發坐下,然後自己從隔壁飯廳拉了把椅子,和她隔桌對坐。
這時,海麗莎用托盤端了茶水過來。
「請、請用茶。」
海麗莎被響的銳利視線嚇得有如驚弓之鳥,畏畏縮縮地把茶杯放到桌上。似乎正在忙著準備晚餐的她,身上圍著兔子圖案的圍裙。我家因為廚房和客廳中間少了牆壁的間隔,所以可以聞到放在火爐上的鍋子飄來的味噌湯香味。
「海麗莎。謝謝你準備茶水。我們有點事情要談,可以麻煩你去二樓迴避一下嗎?」
「好、好的!」
站在桌旁顯得心神不寧的海麗莎大聲回答後,拿著托盤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客廳。
隨著房門關上的聲響,海麗莎那頭暗色金發消失在門的後頭。
「……那女生是誰?」
「她叫海麗莎。因為某些複雜的緣故目前寄住在我家。」
「複雜的緣故?」
不懂我的回答哪裡惹毛她了,響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我。
「她是你的親戚之類的嗎?」
「呃,也不是啦……就算說出來,一般人可能也不會相信吧。」
「放心吧。我不是什麼一般人。」
「……是啊。」
雖然我還沒跟她詢問有關『萬丈血統』的事,不過從這名字看來,不難猜出應該跟『波亂』有什麼關聯。
那麼,一些有點離奇詭異的故事她聽了應該也不會大驚小怪吧。
「海麗莎是異世界的魔導士,可是她現在沒辦法回去原來的世界。迫於無奈只能暫住在我家。」
「原來如此……」
響板著一副悶悶不樂的臭臉思忖著。
有什麼讓她耿耿於懷的事嗎?
「……然後呢?響你為什麼會跑來找我?」
一直沉默下去也無濟於事,因此我直搗黃龍地問道。
「我說了,為了要跟你結婚。」
她抬起頭,回答得直接了當。
「這個我知道……不對,知道才怪。反正,麻煩你從頭開始說起吧。你有什麼理由非得跟我結婚不可?」
「……你對『萬丈血統』了解多少?」
「完全不懂。」
我老實回答反而被擺了臭臉。
「簡單地說吧,就是你體內『波亂血統』的女性版本。」
「……所以說,你也有容易受到『故事』牽連的體質?」
「對,差別就在你是身為『故事』主角,而我則是『女主角』吧。」
「……是嗎?」
我依序回想之前把我捲入的『故事』。
最強的魔法師。
異世界的魔王。
神級的怪物。
場場都是差點教我小命不保的苦戰。
自空中墜落的隕石。
瀕臨倒閉邊緣的大眾食堂。
封閉的地底村。
至今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個個充滿挑戰性不說,而且責任重大。
這麼辛苦的滋味響她也一路嚐到現在嗎?那也苦了她這個女孩子了。
「你一定覺得很痛苦……吧。」
「哼,拜託你別搞錯了。」
「咦?」
響把瀏海向上一撥,悶悶不樂似地搖頭。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一開始我就說過了,我此行的目的是要終結我們這個受到詛咒的『血統』。」
「……?」
聽她這麼說,我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因為我這輩子已經投胎成波亂烈火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放棄「我自己」去當別人。
按理說響也是一樣。
響說她要終結這個『血統』,問題是具體而言她到底想怎麼做?
「……」
這麼說來,她不只一次要求我答應跟她結婚。
莫非結婚的目的是?
「你嚷著要結婚……該不會是為了改變戶籍吧?」
「你是白痴嗎?」
對嘛~我就知道沒這麼單純。
「不然你說結婚的目的是什麼?」
「只要我們兩個結婚不生小孩,世上就不會再有繼承『波亂』和『萬丈』血統的人誕生了。」
「噗……!」
什麼小孩子……雖然她未免想得太遠了,不過這也表示響是非常認真的吧。
「而且我們總是一起行動的話,或許就能同時被捲入同一個『故事』裡也說不定。」
「呃,所以呢?」
「……好比說,你住的地方發生了『故事A』,同一時間,在我住的地方則發生了『故事B』,你覺得結果會如何?」
「當然是我被捲入『故事A』,而你則被捲入『故事B』裡面了吧?」
「結果應該是如你猜測的沒錯。換言之我們就好比是磁鐵,『故事』則是鐵塊。一般而言磁鐵會受到距離最近的鐵塊的吸引。不過假如我們結婚,在這房子一同生活的話會怎樣呢?」
「呃……就只會受到最近的『故事A』的吸引,是嗎?」
「對,就『只有A』。換句話說,我們可以把波及我們的『故事』減少成一個。」
「嗯,或許是這樣吧……」
可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一樣會受到『故事』的牽連不是嗎……雖然我大概可以了解響的意思啦。
「就算你突然要我跟你結婚,我也沒辦法啊……」
結婚不僅是最莫名奇妙的地方,同時也是這整件事的癥結點。
響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怎樣?跟我結婚你有什麼不滿嗎?」
「不是啦,嚴格說來我的年紀也還不能結婚啊。況且……」
「況且?」
「我們兩個又不是喜歡彼此,不該隨隨便便結婚的。」
「……」
聽到我的反駁,響銳利地瞇起眼睛。
她好像非常不爽我開口反駁她的樣子。
「你討厭這個『血統』的心情,我非常感同身受,可是要結婚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是說,就算跟我在一起你也照樣會被捲進『故事』,結果並沒有改變啊。」
「那種事一點都不重要。」
「咦?」
響不是受不了一再受到『故事』的糾纏嗎?
不……好像不太對勁。從她那個口氣聽來,好像她早明白就算跟我在一起仍舊逃不了被捲入『故事』的道理。
既然如此,她只是想減少我們兩人所遭遇到的『故事』的總數目而已嗎?
問題是,總數減少了又能怎麼樣……?
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這麼做能為她帶來什麼好處。
於是我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她。
「我們的『血統』會傷害到周遭無辜的人。」
響一如要回應我的視線般回答道,那句話讓我宛如受到當頭棒喝。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響用力咬緊嘴唇,緊緊握起兩隻拳頭。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意……!」
我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可是話卻梗在喉嚨裡。
因為我看到有一絲紅色的鮮血從她的嘴角流下。
「……你碰上了什麼事嗎?」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迫使她必須咬牙強忍到這個地步,並且做出這種對她毫無益處的決定。
「……」
響沒有馬上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擦掉鮮血,看著我的眼睛。
「我從懂事之後,就是聽著『萬丈血統』的事情長大的。」
「是嗎?」
我是在滿十六歲生日前一天才聽老爸提起『波亂血統』。大概是本家和分家教育方針的不同吧?
「我自幼被灌輸『解決故事』是非常困難的觀念,因此日復一日地嚴格訓練自己。我實力不足的話會導致『故事』走入Bad Ending……我討厭這樣的結果。所以我才努力增強自己的實力。」
端看響那肌肉結實的四肢,就可以知道她的一言一語沒有半分虛假。
「旁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這樣的我。放棄玩耍專心投入訓練,為了累積知識讀書讀得廢寢忘食,這樣的我始終沒有交到半個朋友——這現像一直持續到國中為止。」
這瞬間響的眼睛亮起了柔和的光輝。
「……一開始她好像也覺得我是怪人,所以產生了興趣的樣子。在圖書館讀書的時候,她坐在我的對面默默盯著我瞧。就算把她趕跑她還是堅持當跟屁蟲,後來甚至還跑到道場來參觀。我本來每次看到她都覺得很煩,可是慢慢地慢慢地……我開始有了每天都會和她聊聊天說話的習慣。偶爾她請假沒來上學的話,我還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她說她體弱多病……所以她很崇拜我這個打架不輸男生的女生,覺得我看起來『很帥氣』……不知不覺間,我們變成了朋友。」
「……」
明明是段溫馨的回憶,我卻愈聽心中愈是充滿不安。
「後來,我終於滿十六歲了。」
在談起這段往事前,響說了什麼?
——「我們的『血統』會傷害到周遭無辜的人。」
「有天,我被捲入和槍枝走私組織戰鬥的『故事』。」
說著說著,響的頭愈垂愈低。
「自從升上高中後,我三不五時就會搞失蹤,使她一直放心不下……我明明告訴她不用擔心……可是,那一晚她還是跑來尋找消失不見的我。」
響的瀏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突然現身在我和組織火拼的地方,被流彈擊中了腹部。」
「……」
我只能默默地聽她強忍悲痛陳述這段過去。
「……」
阿魯雖然依舊面無表情,可是坐得直挺挺的。
在氣氛凝重的客廳裡,時鐘的秒針以細微的音量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然後呢,那個女生怎麼了……?」
我鼓起勇氣詢問。
「她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可是現在仍在住院觀察,尚未恢復意識。」
響反而回答得輕描淡寫。
「……嘶——」
她深呼吸一口氣後,抬起了臉。
「我先跟你聲明,她跟那個『故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只是因為跟我這個人認識,就不幸身受重傷。」
表情又恢復冷靜的響目不斜視地註視我,繼續接著說道:
「波亂烈火。我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你,同樣的慘劇遲早也會發生在你身上。」
「……!』
『波亂』和『萬丈』的體質相同。可說是表裡一體。
所以說總有一天某人也會因為我而……!
「不,可是!」
「我們不是平凡人。我們本身就形同災難。」
響打斷我的話一口咬定地說道。
「……嗚。」
只是因一時情緒激動而極力想否定這個說法的我,不過是被她瞪了一眼而已,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為了避免危害無辜的旁人,在這『血統』的效力消失之前,我們應該要盡其所能遠離人群生活才是,波亂烈火。」
響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做出的結論,聽起來分外沉重。
是我誤會了。我以為響是為了保全自己,才想要消滅『波亂』和『萬丈』的血統。
結果大錯特錯。
她真正的目的是別再讓旁人也受到牽扯。
她希望藉由跟我在一起的方式,盡量減少發生在我們四周的『故事』,降低連累無辜旁人的可能性。響始終都是抱著這樣的念頭。
「響,你的想法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她的心情是真的,沒有一絲虛假。
那是一件好事。
但我的心情還沒來得及整理。
這也不能怪我。儘管我體內流著有些不尋常的『血統』,可是本質上我依然是個平凡人……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事到如今,我的『血統』會為我帶來多少苦頭我已經看開了。
可是,如果有人會因為我是帶有『波亂血統』的人而無端受害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
都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可能重新投胎——剛才浮現的這句話不停在我腦海中迴響。
換句話說,這個問題沒有可以斬草除根的解決方式……
響說得沒錯,我們充其量只能設法將傷害減到最低……
若要適麼做的話,我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打交道……和所有我重視的對象保持距離,可以的話在長大成人前盡量避免跟人接觸……可是,要我一下子下定如此重大的決心,我實在辦不到。
「…………」
就算悶不吭聲,問題還是擺在那裡無法解決。
「——」
就在我打算隨便找點話題聊聊的時候——
喀鏘————————!
客廳的玻璃窗應聲破裂。
「什麼!?」
「————!」
我訝異地大叫,響瞬間進入應戰態勢。
「找到了!」
同一時間,有名男子侵入室內如此大喊道。
男子的目標明顯是我或響其中之一。
難道說眼前這個情況正如響的預測,由於我們相處在一起的緣故,導致被捲入同一個『故事』裡面嗎?
倘若事實真是如此的話,這表示我們和旁人保持距離,只剩彼此互相照應是可行的方法。
只是——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在各方面的準備都還不夠。
包括心理準備也是……
但命運的齒輪還是自顧自地繼續轉動——而且把我也咬進了齒輪裡面。
▽
啪啦啪啦啪啦。
客廳響起玻璃窗的碎片撒落在地上的聲音。
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隨著那個聲響走進了室內。不對,正確而言,他的腳並沒有踩進來。因為男子背上背著搭載了噴火推進器的背包,他就利用那個裝置浮在空中飄進我家客廳。
「呀,我輩乃魔科學的大天才卡爾特·葛拉菲摩亞。異世界的住民啊,很抱歉在這麼晚的時間上門打擾。」
報上名號後,貌似科學家的男子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戴那什麼發出冷光的單眼眼鏡,擺明是在說自己是可疑的壞人嘛,餵。
「很高興你是個這麼彬彬有禮的人。如果下次你能像個紳士一樣從正門進來,我會很感激的。」
「呣呣呣。不好意思冒犯了。今後我輩會嚴加註意。」
這大叔連說話都怪腔怪調的。
話說回來,這大叔剛才稱呼我們是「異世界的住民」是吧?
所以說,這個名叫卡爾特的大叔跟海麗莎一樣都是異世界的人嗎? 「魔科學」也是相當陌生的字眼。
為什麼盡是一些怪裡怪氣的傢伙跑來找我麻煩?
我真的搞不懂……
「……然後呢,來我家有何貴幹嗎?」
我把逐漸轉向悲觀的思考逐出腦海,用力抓緊椅背。待會兒要把這張椅子當武器砸出去還是當盾牌使用,端看對方怎麼出招。既然還搞不清楚對方的來意,我也只能先靜觀其變。
「呼,這裡有我輩看上眼的東西。」
卡爾特一邊用手指搓弄翹得尖尖的鬍子一邊回答道。
「我們家只是平凡無奇的老百姓,才沒有你這種怪人看得上眼的東西。」
「喔不不不,我輩有顆水晶球,能把持有者所追求的東西給照出來。」
卡爾特從白衣內側掏出一顆排球般大小的水晶球。
「我輩還有探測擺,可以鎖定目標之物的所在位置。」
接著他又拿出用藍色寶石做成的擺錘。
「擁有這兩項寶物,休想瞞得過我輩的法眼。再說——」
卡爾特倏地瞇起了沒戴眼鏡的那一隻眼睛。
只見他壓低音量迅速地詠唱了什麼。
這時,擺錘那原本朝著地面下垂的線陡然翹高,尖端的寶石直指著響。
「——我輩尋找的少女不就在這兒嗎?」
「嗚!」
目標是響嗎!
雖然卡爾特的目的是什麼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八成不是什麼好事。
「好,那我輩就不客氣收下了!」
「你做夢!」
我立刻用力砸出手邊的椅子。
「哦哦。」
浮空的卡爾特閃開了椅子的攻擊。
沒想到那個推進器活動還挺靈巧的。
我迅速地用視線掃過有沒有其他可以拿來當投擲武器的東西。
不過響搶先展開了行動。
「呼!」
那不是一般的衝刺,只見響使出了某種看起來像武術的獨特移動方式,一口氣拉近和卡爾特的距離。
「呼!」
接著她短暫屏息,使出雷霆萬鈞的飛踢。
「奴哦哦——!?」
卡爾特一聲悲鳴,有驚無險地閃過響的攻擊。
繼續操縱推進器大幅拉遠距離的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唔,沒想到婦孺也會有這般俐落的武打身手。」
關於這個事實,我也跟卡爾特一樣感到十分驚訝。自懂事起就不斷鍛煉身體的人果然不一樣。
「看來一般的方式對命運波動巨大的人果然是行不通的。」
命運波動?
卡爾特又脫口說出一個奇異的字眼。
「雖然我不清楚你所謂的命運波動指的是不是我的『血統』……」
響不敢輕匆大意地擺出架式的同時,一邊回答卡爾特的話。
「不過你可別以為我面對這個被詛咒的命運什麼準備也沒有。」
豪氣地放完話後,響從腰帶抽出一根棍狀物。
鏘啷一聲,那根棍狀物伸得更長了。綻放出金屬光澤的那個東西,應該是一種屬於特殊警棍的武器。
平時隨身攜帶那種物品難道都不會被逮捕嗎?
就在我浮現這種和緊張氣氛扯不上關係的感想時,狀況持續演變。
「唔,看樣子我輩也有拿出王牌應戰的必要了。」
異世界的魔科學家如此喃喃自語後,這回從白衣內側掏出了有鬍子標誌的膠囊。
膠囊體積固然不大,不過應該是用精密的零件製成的精緻機器。
那就是卡爾特的王牌嗎?
「接招吧!魔法和科學的融合!即效魔法!」
卡爾特高聲吶喊後,朝響擲出了那個機械膠囊。
「……!」
響隨即準備用特殊警棍把膠囊打回去。
——住手,不可以!
「快閃開!」
忽然乍現的直覺促使我放聲大叫。
「嘖!」
聽見我的警告,響瞬間放鬆腿部肌肉當場趴下。
膠囊飛過她的頭頂,擊中剛才我拋出去滾落在地上的椅子。
命中椅子的膠囊不若硬質外觀那麼牢固,一下就分裂成大小一致的兩半——剎那間,膠囊裡面溢出光芒,長有荊棘的藤蔓從裡頭伸出來把椅子五花大綁。
「什麼!?」
荊棘藤蔓不但很粗,而且發出微弱的光。
雖然看起來很像魔法,可是那個荊棘藤蔓是從機械膠囊裡面長出來的。
魔法和機械……魔法和科學……
魔科學?
難道說!
「響!你千萬不可以被膠囊打中!我猜那裡面封存有魔法,一旦打中東西就會立刻發動。屬於命中後發動的那類道具!」
「我知道了。」
響一邊點頭回應,一邊從地上起身。
「呣呣呣,居然只看過一次就能識破,你長得一臉呆樣,觀察力倒是挺敏銳的。」
「……多謝稱讚。」
我隨口敷衍低聲呻吟的卡爾特,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好險以前曾經親身體驗過魔法和外太空的最先進技術,這次才運氣好被直覺救了一次。
可是,我們還沒想到該如何反制那個即效魔法。
而且這招出乎意料地棘手。
畢竟我們不會知道膠囊裡面到底封存了什麼樣的魔法。剛才那招應該是捕獲響的魔法,但他不見得會持續使出同一招。
如果卡爾特夾雜了大範圍攻擊魔法充當煙霧彈的話,天曉得我們能否應付得過來。
再加上施放的時候不需要詠唱咒語,根本無懈可擊。
只要可以知道他使用哪一系的魔法的話……不,他怎麼可能那麼大方洩漏給我們知道……
「既然被你識破我輩就順便幫你補充吧。剛才擲出的是封存了『拘束』魔法的膠囊。然後接下來要丟出的是封有『睡魔』魔法的膠囊。」
我想都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光明正大地一一為我們說明。
莫非他看似腦筋靈光其實是笨蛋一個?還是說他想耍帥?
不管怎樣他看起來都很蠢。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輩不僅是魔科學家,也是一個紳士。絕對沒有想隨便傷害你們的意思。所以你們儘管放心地接招吧!」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不要攻擊!」
「這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卡爾特發出充滿魄力的大喝,一口氣擲出了八顆膠囊。
「餵!你也丟太多了吧!」
從他手中擲出的膠囊畫出拋物線,直朝我和響的位置落下。
我連忙從容廳移動到廚房。因為沒有牆壁阻礙,所以很快就完成了移動,勉強逃出膠囊的射程範圍。
得快點想想反制的手段了——就在我如此心想的時候……
客廳的門「乓」的一聲猛然打了開來。
「烈火大人(Rekka)!」
從門後現身的是換上了魔導士長袍的海麗莎。
或許她是聽到剛才的喧鬧聲才查覺異狀的吧。
瞧她不忘攜帶施法用的法杖,應該是前來為我方助陣的。
不。
關於她是不是來助陣的,這種事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毫無防備地貿然衝進戰場的她——
啵——的輕輕一聲,被卡爾特擲出的膠囊射中了胸部。
只見膠囊分裂成兩半,魔法隨著從中溢射的光芒發動。
「咦?」
就連擅長魔法的海麗莎,面對瞬間發動的魔法也沒能來得及反應。
她頓時雙腳發軟,膝蓋一折。
長長的木杖掉在地上滾動。
「奴!慘了!」
卡爾特緊張地大喊。
「————嗚!」
我火上心頭,氣得想衝上前賞卡爾特一頓拳頭吃,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那個衝動。
冷靜。我能像響一樣發動凌厲的攻勢嗎?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的話!
我拿起放在廚房桌上的七味辣椒粉罐打開蓋子,使勁砸向卡爾特。
「奴咕哇!好辣!眼睛好痛!」
注意力被倒地不起的海麗莎奪走的卡爾特被紅色辣椒粉潑個正著,用雙手搗著眼睛發出哀嚎。
「響!」
「呼——!」
響在我大喊她名字的同時展開了行動。
只見她踩著客廳那張矮桌朝卡爾特跳去。
響的右拳灌進了眼睛被異物入侵以至於無法睜開的卡爾特的臉。
「呀嗚!」
臉孔硬生生吃了一記拳頭的卡爾特先是頭部著地,整個人像球一樣彈跳了兩三回後,從客廳滾到了院子。
「咕嗯嗯,暫時撤退。」
渾身臟兮兮地從地上爬起來的卡爾特如此說道後,將戴在左手食指上的寶石戒指轉了九十度。
只見寶石發出光芒,從中突然出現一扇『藍門』。
卡爾特手握『藍門』的門把,轉頭望向我們。
「聽好!我輩不惜付出任何一切代價也要得到那個少女!總有一天我輩還會再回來的!勸你們趁早做好覺悟吧!」
撂下這句狠話後,卡爾特消失在『藍門』的另一頭。
過沒多久,『藍門』無聲無息地憑空消失了。
「……移動專用的道具嗎?」
響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解開備戰動作。
我家終於又恢復寧靜。
只剩被破壞得千瘡百孔的客廳和我們三人。
「海麗莎!」
確認危險解除的我急忙趕到倒地不起的少女身邊。
「海麗莎!餵!你振作點啊!」
「……」
我把她從地上抱起,大聲叫喚,但海麗莎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只聽得到她「嘶~嘶~」地發出了可愛又規律的鼻息聲。
她還活著。
可是醒不過來。
卡爾特說過他使用的是『睡魔』的魔法……
現在的海麗莎確實有可能只是陷入昏睡而已。
可是,我都在她的耳邊大呼小叫了還吵不醒她……那她什麼時候才會睡醒?
「閃開。」
原本下去院子在『藍門』消失的地點進行調查的響,走回來從我手中搶走了瘦小的海麗莎。
然後,她啪啪啪地連番摑了海麗莎幾個耳光。
「等一下!你在幹什麼啊。」
「不做到這個程度,你怎麼知道她會不會醒!」
響又接連摑了兩三個耳光。
隨著響亮的聲音,海麗莎的臉頰變得紅通通的。
即便如此,她還是睡得不省人事。
「餵……慢著。不會吧。」
海麗莎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吧……?
「那個該死的混蛋!竟敢騙我們說他無意害人!」
我瞪了卡爾特消失的院子。想當然,那裡早就沒有任何人在了。
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瞪視著那個地點。
響把海麗莎的身體交還給我後站了起來。
「實際上她是沒有外傷沒錯。只不過那傢伙的目的似乎是把我活捉起來……永遠沉睡不醒是最適合用來生擒目標的魔法了。」
響冷靜地分析狀況。
雖然活著,可是一輩子都在睡夢中無法甦醒。
這種手段……也未免太低劣了吧!
「畜生!」
我氣得咬牙切齒。一個讓人聽了不舒服的聲音響起,牙齒應聲咬斷。
為什麼……那個時候我沒能保護得了海麗莎! ?
我明明可以在和卡爾特開戰前先讓海麗莎逃到安全的地方,或者教她待在我能隨時支援的地方,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
為什麼我沒能當機立斷做出判斷……
「為什麼……海麗莎會碰上這種事……」
「——那是因為我們在這裡的關係。」
響用冷漠的眼神低頭看我。
「……現在要亡羊補牢應該還來得及。只要我們聯手解決這個『故事』……如此一來海麗莎就有得救的希望。我說的沒錯吧?」
「……這我也不敢保證。」
聽到我那充滿苦悶的低語,響回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不過跟她說話只是做做模樣的幌子,我向浮在半空中的阿魯使了個眼色。比我還了解我的體質的未來人應該會知道真正的答案才是。
「坦白說,本官也不確定海麗莎小姐是否還能得救。」
阿魯坦承地告訴了我結論。
「現在烈火先生是被捲進了『響小姐的故事』裡面。故事『女主角』是響小姐,海麗莎小姐不過只是一名無端受到牽連的配角。烈火先生的『波亂血統』能拯救的,只有跟『故事主軸』相關的人事物而已。換句話說,就算『響小姐的故事』獲得解決,不保證海麗莎小姐『也』一定能得救。就跟響小姐打倒槍枝走私組織之後,身受重傷的朋友也沒能痊癒一樣。」
這是……怎樣啊。
海麗莎明明是因為我在這裡的關係才被『故事』拖下水的……而我卻救不了她嗎?
「哎,我的意思可不是說她已經沒救了喔?舉例而言,烈火先生擊敗魔王解決『海麗莎小姐的故事』時,整個異世界和那個世界的住民也一併都獲得了解脫。所以說這次的情況也是一樣,基本上,海麗莎小姐在你解決『響小姐的故事』的時候連帶一起獲救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
阿魯那沒有起伏的平淡語調聽起來就有如在教訓我一般。
「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就跟掃把星沒兩樣,會為周遭旁人平白帶來麻煩。」
響的聲音繼續對我窮追猛打。
「…………」
我已經經歷過不少次被『故事』捲入的經驗了。
皋月、依莉絲、海麗莎、都美貴、特托拉、莉亞——面對無數的悲劇,我奮力抵抗,儘管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最後還是都有幫到大家的忙。
我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沾沾自喜起來的呢?
只要我肯拼命,不管什麼天大的麻煩都難不倒我……這樣的想法令我無意間匆略了潛藏在自身的危險性。
「我是掃把星……嗎?」
響說的或許沒錯。
一想到所有的錯都在自己身上,我的腦袋不禁一陣劇痛。
我在之前地底的騷動解救的『女主角』莉亞,當初也是把所有過錯都往自己的身上攬,打算一個人承擔全部的責任。
雖然當時我跟她說那樣的想法是錯的,可是……
身旁親近的某人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遭逢可能無法挽回的變故——一旦實際經歷了這種狀況之後,我才終於可以體會當初莉亞所懷抱的恐懼。
「嘶……嘶……」
海麗莎在我的懷裡呼呼大睡。
縱使我成功解決『響的故事』,她也不見得就能脫離險境。
「……嗚。」
我拼了命強忍像神經發作般大吼大叫的衝動。
害海麗莎遇到這種災厄的我沒有吼叫的資格。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烈火!」
此時,忽然有人大聲叫我。
轉頭一瞧——只見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馬大友皋月氣喘吁籲地站在那兒。
她似乎是發現我家有異狀,連忙趕來一探究竟的。
「烈火,發生什麼事了?」
「……」
向皋月求助的話,搞不好問題能迎刃而解?
利用她繼承的森羅大魔法,或許可以查出怎麼喚醒海麗莎的方法也說不定。
問題是……
卡爾特隨時有可能重振旗鼓攻擊。
到時候,有可能換成我最重要的青梅竹馬身陷險境。不對,結果一定會是這樣。倘若卡爾特使出的招式比『睡魔』更具直接殺傷力、而且無法挽救的話,這樣該如何是好?
要是真發生這種狀況,我是絕對原諒不了我自己的。
我垂下忍不住要伸長的手。
「吶!到底怎麼了!?烈火,回答……咦?海麗莎!?」
衝過來向我追問的皋月半途發現海麗莎癱在我的懷裡。雖然海麗莎看起來只是睡著而已,可是配合客廳非比尋常的混亂景象來看,她應該也猜出了一定有什麼不正常的狀況吧。
「她是……被下了強制睡眠的魔法?」
「對,皋月你看得出來嗎?」
「是、是呀,雖然是我不曾看過的術式。」
「你有辦法解除這個魔法嗎?」
「……我不確定。因為這魔法相當強力,憑我的力量成功機率只有五成。」
「是嗎……那海麗莎拜託你了。」
我把海麗莎交到皋月手邊,自己站了起來。
「拜託我……?那烈火你呢?」
「我要和響一起去追害海麗莎變成這副模樣的傢伙。」
「響……?」
皋月像是這時才注意到響的存在般轉頭看她。
「……」
站在房間角落的響也默默不語地盯著皋月瞧。
「她是誰?」
「我的搭檔。」
「搭檔……」
皋月一臉愕然,彷彿不可置信似地喃喃自語。
「那就這樣,我要準備出發了。」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呀。而且,如果你又被捲進了什麼麻煩的話,我也要一起去。」
「……!」
聽到皋月口中的話,我瞬間真的有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如果皋月跟海麗莎在差不多的時間點趕來的話……
如果連皋月也發生無法挽救的意外的話……
如果面對這種情況,我只有束手無策的份的話……
光是這麼想,恐懼就控制住了我的身體。
這問題不像莉亞那次,只要全員齊心協力打倒巴哈姆特問題就能解決那麼簡單。
光是和我在一起,就會使她身處在危險之中。
而且原因就出在我體內的『波亂血統』。
除非我重新投胎轉世不再當「波亂烈火」,不然沒有任何方法……因為這個做法根本不可行,等於說這是一道沒有解決方法的問題。
如果有法可想的話,我又何嘗不想拜託皋月或莉亞。
偏偏……就是沒有辦法。
所以——
「你不要來。」
「咦?」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為海麗莎診治。這次我和響兩個人去解決就夠了。所以你不用跟來。」
「為什麼你要說這種話?我……」
皋月不肯就此放棄。
我很明白我的青梅竹馬有非常冥頑不靈的一面。
正因為如此——
「——拜託你別跟來!」
我懷著強烈的拒絕念頭打斷了她的話。
「…………烈火……?」
皋月露出與其說是大吃一驚、更像傻眼般的表情注視突然大聲喊叫的我。
我不知有多久沒像這樣用惡劣的口氣吼她了。
我看不見自己現在臉上掛著什麼樣的表情——也害怕知道——於是別開視線,拒看皋月那滿是疑惑的眼神。
「……算我拜託你,不要跟著我們。這個『故事』讓我跟響兩個人解決就妤……大家都來湊熱鬧,只會造成我的困擾。」
迷惘在我的心中擴大。
或許我現在的所做所為,是在跟所有被我視為寶貝的事物進行切割。
可是不這麼做的話,會一個不小心破壞那些寶貝的人,說不定就是我自己。
那樣的結果遠比世界末日更讓我感到擔心害怕。
「回頭見了。」
所以,我轉身背對皋月。
走到響的身旁。
響一語不發,背部從牆壁退開。
「響,我們走吧。不知道卡爾特什麼時候又會折回來。」
「嗯。」
我和響一同離開客廳。
感覺腳步異常地沉重。
即便如此,我還是非走不可。
為了不讓我重視的那些人有機會靠近我這種人身旁。
為了真正保護那些我一直誤以為我保護得很好的事物。
我必須盡快和大家……和皋月保持距離。
「……」
我轉頭越過肩膀回望客廳。
當抱著海麗莎茫然若失的青梅竹馬的樣子一映入眼簾,我便有種心如刀割般的感覺。
「抱歉……」
我在口中嘟囔著道歉的話語後,離開了自宅。
走在夜路上,我的心感到一陣陣刺痛。
刺痛刺痛。
刺痛刺痛。
痛楚遲遲無法平復。
「……」
阿魯什麼話也沒表示。
我領頭走在只有路燈當照明的昏暗街道,和響一起默默前進。
一如要徹底甩開忘記隨身攜帶的東西般。
刺痛刺痛……
刺痛刺痛……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0:33 AM
間章一
獨自被丟在波亂家的皋月茫然了好一會兒後,終於以慢吞吞的動作把昏睡的海麗莎抬到了大友家。
為避免被父母發現,她躡手躡腳地回到位在二樓的房間。
讓沉睡不醒的少女在床上躺好後,皋月從書桌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旁。
「……」
雖然海麗莎中了睡眠魔法的事實顯而易見,不過皋月為了慎重起見,還是默默地調查她的身體有無其他異處。
她的模樣看起來心不在焉,淡然地進行著測量脈搏等作業。
實際上,皋月現在之所以還能勉強活動手腳,是因為眼前有必須完成的工作。只因為診治海麗莎是〈他〉交代的唯一一個工作。
「……烈火。」
喊了一聲青梅竹馬的名字後,皋月伏低了眼簾。
她試著想回憶上次被烈火用那麼兇的口氣大吼是什麼時候的事,可是失敗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口頭爭執,次數倒是多得數不清。
皋月回想烈火因擔心她的人身安全而發火的表情。上一次看到,是和特托拉·梅托拉·雷托拉一起前往消滅『怪物』的時候。
那時候烈火也是以危險為由,再三苦苦哀求皋月留在地表。即便如此,最後烈火還是退讓了。
皋月還是第一次像今天這樣當面遭到他的嚴正拒絕。
「拜託你別跟來!」——皋月至今仍不敢相信,烈火竟然會用那種像是在洩怒般的聲音跟自己說話。
而且那個時候他的表情……
他的眼色看似憤怒又哀傷,流轉著複雜的情緒。
那個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對皋月帶著恨意,又彷佛在承受著什麼恐懼似的。
以及有如混雜了所有感情般的強烈敵意。
長年來總是和皋月維繫著親密青梅竹馬關係的烈火,竟然會對她表現出那麼強烈的憎惡,這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烈火居然會像那樣……懷有宛如對這世界的一切、所有的命運、森羅萬像都感到抗拒的意念,皋月實在無法置信。
不,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就罷了。
烈火也是個普通人……縱使他擁有一些異於常人的部分,但他終究是個平凡的人。所以偶爾會因為控制不住而感情爆發也是在所難免。
可是。
可是……如果有一天烈火的內心面臨某種恐懼,飽受著非常人所能忍的痛苦折磨時,為他療愈便是自己的責任——皋月始終如此認為。
「為什麼……?」
皋月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為什麼……烈火想結伴同行的對像不是我?
為什麼……他選擇的是那個名叫響的少女?
「……」
還是說,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做了什麼惹他厭惡的事情呢?
所以他才會跟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女說走就走。
(有我跟在身旁真的那麼礙眼嗎?)
「……嗚!」
皋月拼命忍下差點盈出眼眶的淚水。
一旦哭出來的話,就等於是宣告投降了。現在連烈火捨棄自己的理由都還沒搞清楚,皋月不希望讓自己太過意志消沉。
在淚水從眼尾滾落前,皋月用衣袖抹了抹濕潤的眼眶,防止自己痛哭失聲。
轉眼間,皋月的眼睛就變得跟兔子一樣紅。她的雙眼感覺又熱又痛。
她忍著雙眼的痛楚,打起精神抬頭,伸出掌心放在海麗莎的頭上。
「清淨的藍風啊——」
少女口中喃喃地念起咒語後,藍色的徽光一如初雪般從她伸出的掌心灑落。
那是解咒用的魔法。
施放在海麗莎身上的強制睡眠魔法效力相當強大。依皋月的實力,即便消耗大量體力和魔力,也不保證一定可以成功解除。有很高的可能會徒勞無功。
「——·—··…——·」
明知如此,皋月還是繼續努力解咒。
現在的她只想要找件事讓自己可以集中精神,不管做什麼都好。
因為若不這樣的話,她恐怕真的會難過得流下淚水。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13 AM
第二章用犧牲換得拯救的世界又面臨毀滅時
夜晚。被茂密的樹枝遮住了星光的學校後山光線十分昏暗。
我們選定此處做為迎擊卡爾特的地點。因為這裡偏僻荒涼,而且多的是遮蔽物可以躲避他擲出的膠囊,也有利於響設置陷阱。
「……」
響就一如歡迎卡爾特隨時放馬過來般,在探查四周的氣息。
「……」
我只是悶不吭聲地屏息,靜候開戰時刻的到來。
幾乎沒做過正式鍛煉的我幫不上什麼忙,雖然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就是了。響一手包辦了陷阱設置還有跟卡爾特交手的工作。
說來慚愧,我幾乎派不上用場。
所以我只能盡量不要亂動乖乖待著,以免壞了她所設下的圈套。我本以為這是一件再輕鬆也不過的差事,沒想到要屏聲息氣不能輕舉妄動還挺難受的。
這樣的狀態大概維持了約莫一個多小時。
一開始有一陣「咻轟轟轟轟轟」的聲音由遠至近傳來。
直到身穿白衣的卡爾特現身,我才曉得原來那是推進器的噴射音。
「原來你躲在這種地方嗎!我輩可是找你找很久了。」
卡爾特還是一樣用著怪裡怪氣的語調大喊。明明態度是那麼目中無人,不知何故,卻給人一種少根筋的感覺。
卡爾特所攜帶的探測擺不偏不倚地直指著響。
奇怪,既然他對響的位置掌握得那麼清楚,還會「找很久」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看來,那個探測擺充其量只能感應到目標所在的方位而已。」
響露出銳利的眼神開口說道。
經她這麼一說,那個擺錘指示的確實只有方向而已。響躲在林木茂密的深山里,要找到她還是只能從空中下來做地毯式的搜查。
「哼,就算只能指出方向,我輩終究還是找到你了!我輩的即效魔法無懈可擊。今天一定要在這裡把你逮住!」
「逮得住的話就儘管放馬過來啊!」
「用不著你說!」
卡爾特二話不說丟擲從白衣內側掏出的機械膠囊。
響往後一跳,躲開了以腳底為攻擊目標的低彈道膠囊。膠囊命中樹根後——地面以驚人的速度瞬間凍結。
啥! ?那是什麼啊!
見到這情形,本來以為他使出的是『綁縛』或『睡魔』魔法的我差點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連忙用手遮住嘴巴。
「嘖!」
為了逃離在地面擴散開來的冰雪,響繼續往旁邊退。只見原先位在她身後的樹木從根部到離地三十公分的位置都被蔓延的冰雪給覆蓋住了。
「我輩本也不想平白無故地傷人,可是瞧你到處東躲西跑,也只好先把你冰起來再抓走了。我輩時間也是有限的哪!」
卡爾特高聲大笑,接連丟出三顆膠囊。
膠囊在不同地點破裂,在四周圍布下冰凍魔法。
冰雪沿著樹乾和枝葉還有地面,一口氣讓大範圍凍結。
一旦被擴散開來的冰雪凍住的話,隨即會失去行動能力,如此一來游戲便等於宣告結束了。
「……哼。」
明明身陷進退兩難的困境,響卻只是微微皺起眉頭,繼續擺動手腳跑跳著。
「呼哈哈哈哈!量你再逃也逃不了一輩子!勸你還是早點死心吧!」
或許是自認勝券在握,卡爾特的笑聲響徹了夜晚的深山。
乍看之下響確實是位居下風。
——不過,卡爾特沒有發現。
響一邊逃走一邊巧妙地利用遮蔽物,試圖把卡爾特的追擊路線誘向某個特定的地點。
那裡就是她一開始設置了陷阱的地方。
卡爾特進入了陷阱區。
現在正是我上場的時機!
噗嘰!
我拿跟響借用的大型小刀切斷鐵絲後,我們擅自從山腳下借來的鈍器便以鐘擺的原理襲向卡爾特。
「什、什麼!?」
地藏王菩薩石像施展了來勢兇猛的頭鎚攻擊。
「奴哦哦!」
卡爾特操作背包的推進器,有驚而無險地閃開了地藏王菩薩。
不過,那隻是第一階段的圈套。
在響的安排下,攀在樹上的圈套做好覺悟縱身一跳。朝著被地藏王菩薩的奇襲嚇到注意力渙散的異世界魔科學家的頭頂攻擊而去!
「奴哦哦你這臭小子咕呀!」
「嗚嘔!」
卡爾特的腦袋和我的肚子相撞在一起,一股反胃的感覺在肚子裡翻攪。
我和卡爾特撞成一團,同時往下墜落。
「嗚、餵、快從我輩頭上滾開!」
「我拒絕!」
我努力忍住反胃欲吐的感覺,抓住了卡爾特。
這場奇襲是讓響冒著危險充當誘餌才成功的。原本這時候我應該要掏出小刀威脅恐嚇,可是刀子在我摔下來的時候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即便如此,只要我能撐到響趕來助陣,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了!
「可惡這是你逼我的!吃我這招!」
眼群依舊鬥志高昂的卡爾特扭身萇舉右胃。
他的手中握有即效魔法的膠囊。
「!」
他打算直接砸在我身上嗎! ?
我們兩個現在糾纏成一團,按理說卡爾特同樣也會蒙受魔法傷害,可是他的眼神卻沒有一絲迷惘。
「嗚!」
我忍不住閉上眼睛。
這時——
「休想得逞!」
及時趕上的響將特殊警棍奮力一擲,從卡爾特高舉的手中打飛了膠囊。雖然膠囊裂成兩半發動魔法,所幸和特殊警棍一起飛走了。
「奴,糟糕!」
卡爾特不死心地打算掏出另一顆膠囊,我見狀便立刻抓住他的手。怎麼能讓你一丟再丟,那還得了!
接著,響終於趕到我和卡爾特的身旁。
「嗚耶!」
「咕哈!」
不知為何,她用穿著工作靴的腳狠踩在我的背上。
「你、你幹什麼啊?」
「我用體重壓著,以免卡爾特·葛拉菲摩亞逃走。」
「那也犯不著連我也一起踩吧。」
「誰教你要壓在他的身上。」
呃,話是這樣沒錯。可是你的手段稍微溫柔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烈火先生。你對特殊癖好的興趣會就此萌發嗎?」
誰會萌發那種興趣啊!我默默地在內心向阿魯吐槽。
撇開那種事情不提,好不容易終於逮到卡爾特,我可以鬆一口氣了。
我一時放鬆了戒備。
「唔奴奴,還沒結束呢!」
卡爾特大聲尖叫,使出蠻力甩開我的手。
他還想用即效魔法不成! ?
然而,卡爾特沒有伸手進白衣內側摸索,而是按下和背包連在一起的電線的前端——推進器操作鈕。
他手指按下按鈕的瞬間,推進器「轟」的一聲噴出了火焰。
「嗚哇!不要鬧了!」
我和卡爾特以猛烈的速度在地上滑行。
眼見我快一頭撞上倒在地上的地藏王菩薩石像,我趕緊腳踩地面往上面蹬。我們的身體藉由那個反作用力彈飛到了空中。
「可惡,還不放手!」
「最好以為我會乖乖聽話!」
我拼了命抱住卡爾特的身體不放,和他在離地約數十公分的高度搖搖晃晃地飛來飛去。要是我現在放手的話,他肯定會飛到空中逃走。
「波亂烈火!千萬別放走那個傢伙!」
響一邊用嚴厲的聲音下達指示,一邊在我們的後頭追趕。
她手中握著那把我剛才失手丟掉的小刀。
「餵,你不會是想刺我一刀吧!?」
「不要亂動!」
只見響快馬加鞭超越我,接著繞到卡爾特的背後蹬地躍起。
「啪嘰!」一聲,她的刀子刺進了卡爾特身後的背包。
慢著!如果像這樣破壞機械的話——
推進器頓時隨著聲響發出小規模的爆炸,我們則因為反作用力被炸飛到不同的方向。
「嗚呀!」
我的下巴無巧不巧跟硬邦邦的樹根撞個正著,差點咬到舌頭。
響做事也太不瞻前顧後了。如果爆炸的規模再大一點的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卡爾特·葛拉菲摩亞!」
這時,響厲喝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裡。
我朝聲音的來源望去,看到卡爾特又召喚了那扇『藍門』打算逃之夭夭。
響即刻拔腿衝刺,我也手忙腳亂地追上前去。
「噫!」
卡爾特發出慘叫,逃進了『藍門』的另一頭。
響也緊接著衝進了門內。
「烈火先生快衝啊!」
「我知道啦!」
反正我跑得再快阿魯也會自己跟上來,所以你輕鬆得很嘛!
開著沒關的『藍門』形狀開始搖晃,慢慢消失不見。
「哇哇!等我一下!」
我以整個人往前飛撲的姿勢驚險穿過了『藍門』。
視野忽然扭曲變形,令我無法分辨上下左右。
這樣的感覺和我當初搭乘宇宙船進行時空跳躍和穿過地底封印時十分類似。
說到這個,這扇門是通往哪個地方來著?
事到如今,我為自己如無頭蒼蠅亂鑽的事感到後悔。
不曉得經過了幾秒還是幾分鐘——那徊異常的空間扭曲感驟然消失。
「嗚耶!」
怎麼總覺得我今天晚上一直在吃土……
只不過這次臉部撞到的不是泥土地面,而是人工材質的地板。
我揉著撞痛的下巴從地上爬起。
「感覺好像是建築物的內部……這裡到底是哪?」
既然卡爾特是異世界的人,那麼他逃到異世界的可能性自然也很高。
我轉頭環視房間內部,構造上十分類似天花板和牆壁全都用玻璃圍成的瞭望台。房間內部有一座樓梯,可通往下層的空間。
窗外的天色是亮的。現在地球時間是晚上,不過這邊的世界大概是早上或下午的樣子。
往後一瞧,可以看到我剛剛穿過的『藍門』……咦?
「怎麼是紅色的?」
照理說應該是藍色的門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紅色。
「出口和入口的顏色大概不一樣吧?」
我和阿魯都側首納悶,或許我們可以把『藍門』和『紅門』想成是一組功用相反的道具吧。
不說這個了,還是先去找響好了——就在我準備動身的時候……
「那是什麼?」
匆然有個奇妙的物體閃進了我的視野。說是奇妙不如說是奇怪,說是奇怪又不如說是異常。總之讓我無法當作視而不見。
想進一步確認真相的我往牆邊——說是窗邊比較正確——靠近,掃視了外頭的景色一圈。
從瞭望台可以眺望到小鎮的風景。
一棟棟的房子呈等間隔的距離排列,分佈其中的街道看起來就好像網子似的,規劃得相當井然有序。
當中不見任何大型建築,充其量只有二層樓高的獨棟屋子。從屋簷的高度判斷,我們現在身處的建築大概有三層高吧。
沒有蓋屋子和道路的地方全是草坪。樹木只有零星幾棵。
路上可見稀疏的行人來來往往。
單從這些地方來看的話,或許可說風光閒適。
不過這裡有個十分引人注目的異常現象。
——這世界是被牆壁環繞的。
我不是在打什麼比喻,而是真的有層物理性的牆壁把我視野所及之處的風景給包圍了起來,甚至連天空也一樣。這小鎮處於被關在一個半球狀巨蛋裡面的狀態。
牆壁隱隱閃耀著光芒。
那個光我很熟悉。
「奇怪,跟卡爾特的膠囊裂開瞬間發出來的光感覺好像……」
「是啊~」
阿魯悠悠哉哉地點頭附和。
可是我總覺得事態非比尋常。
「難道說,這個世界受到卡爾特支配?」
眼前的世界就好似一個人工造景。
一般是不可能看到規劃得這麼井然有序的街景的。
除非是有人準備設計圖刻意精心打造,就像歷史課談到的平安京或平城京一樣——
——那麼,描繪了那個設計圖的人又是誰?
「……想來想去,也只有可能是卡爾特了。」
那道看起來像魔科學產物的光之壁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個世界被卡爾特切割出來和外界隔離。
我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不過,從卡爾特擁有的『藍門』、即效魔法、探測擺跟水晶球等等看來,他擅長的魔科學實力高深莫測。身懷那麼頂尖的技術,要把世界的一部分切割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烈火先生、烈火先生。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
「我才不是在發呆好不好。只是在想點事情而已。」
「哦。你想動一動空空的腦袋我是無所謂,不過再不出發去找響小姐的話會不會太遲了?」
「對耶,我都忘了!那些傢伙到底跑哪去了?」
既然不在這房間,那就表示她爬樓梯下樓了吧。
我和阿魯一起下樓梯到二樓。
我不知道響跟卡爾特兩人在二樓還一樓。總之就從二樓的部分開始調查起吧。
「和三樓相比,二樓空間還真大耶。」
「只有樓上瞭望台的空間是呈『凸』字狀向上突出的吧?」
「有可能喔。」
我跟阿魯一邊對話一邊巡視二樓各個房間。
「這裡的房間感覺都很像研究室或資料室哪。」
「畢竟他自稱魔科學家,只能說不意外了。」
「說得也是。」
我們繼續在房間進行調查。
隨處都是資料啦、機械啦、看不懂用途的實驗道具啦,要不然就是各種千奇百怪、光看就讓人覺得頭痛的東西——不過……
在這洋溢著瘋狂科學家味道的卡爾特研究室裡——我發現了某樣「例外」的物品。
「照片?」
「哦~很漂亮的美女嘛。」
浮在半空中的未來人吹了聲口哨。
如阿魯所雷,照片裡的人物是個美麗的金發女性。
在時光流動靜止的平面中,那名女性向我露出溫柔的微笑。不對,不是向我,而是向按下快門的那個人……嗎?
「總之,響好像不在二樓的樣子。」
「那應該是在一樓了吧~? 」
用不著阿魯提醒,我急忙沖向一樓。
然後便發現到騎跨在卡爾特身上的響,以及被響痛扁得滿頭包的卡爾特。
「呀啊啊啊啊啊!拜、拜託你快點住手!」
「……」
一語不發只是揮拳猛毆的響,感覺有點恐怖。
她還真的一點都不手下留情呢……
我們花了好幾分鐘才從三樓來到一樓,這段期間響都在修理他嗎?
「餵、餵,夠了別再打了啦。」
「波亂烈火。你動作真慢。」
我忍不住開口阻止,響回過頭來,開口就是抱怨。
她那張沾了濺血的臉還真的是怪嚇人的……
「抱、抱歉。我不曉得你跑哪去了,所以從二樓開始調查。」
「哼。那你有什麼收穫嗎?」
「二樓都是研究室和資料室,沒找到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
「你怎會這麼沒用。」
「嗚,那還真不好意思。」
我別過視線不看響那張寫著受不了的臉。
「算了。我正在設法從卡爾特·葛拉菲摩亞口中問出情報。」
「我左看右看,根本是單方面的屠殺吧。」
「我是在盤問。」
「你一直打個不停,我輩要怎麼說話!』
欲哭無淚的卡爾特大喊。
「那已經不叫盤問了,說拷問還差不多吧。」
這回換響別開視線。
我嘆了口氣,彎下身子窺看卡爾特那張腫成豬頭的臉。
「呃……我們不會再打你了,把你的目的告訴我們吧。」
「呣嗚嗚。」
「看來我還是繼續盤問好了。」
「我輩告訴你們便是了!所以拜託你不要再打了!」
不堪威脅逼迫,卡爾特高舉雙手錶示投降。
總覺得他有點可憐……
兩隻手被響用隨身攜帶的鐵絲捆綁起來的卡爾特,把我們帶到了一樓的某個房間。
那房間十分寬敞,佔了一樓一半的面積。牆壁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複雜的機械和看似電腦設備般的物品,天花板和地板則填滿了魔法陣的圖案。是間融合了魔法和科學的不可思議房間。
在這房間的中央,有一個「女性」。
「……」
我們進入房間後,那名女性依然毫無反應。
因為她躺在剛好可以裝進一個人的巨大透明艙裡,閉著眼睛沉睡。那副身穿華服、雙手交織放在胸前的模樣,就好似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般。
「這個人……」
她就是剛才我們在二樓找到的照片的主角。
「……」
女人一直沉睡,動也不動。
那個樣子讓我聯想到中了『睡魔』魔法的海麗莎。
「你用魔法讓她跟海麗莎一樣昏睡不醒,然後對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是嗎!?」
我抓住卡爾特的衣領,氣勢洶洶地質問。
「我輩怎麼可能會做那種寡廉鮮恥的事!」
聽到我的問題,卡爾特顯得情緒激動。
「我輩怎狠得下心傷害梅華!」
卡爾特粗聲粗氣地再次極力否認。
「……不然她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她會沉睡在這個地方?」
「她是我輩這世上唯一一個心愛的女性……同時也是保護了這個世界的女神。」
他向睡美人——梅華投以慈愛的視線,用略帶憂愁的口吻說道。
「「……女神?」」
我和響聽到那誇大其詞的形容都頗感困惑,頭上冒出了問號。
總之,不難看出卡爾特非常重視這個名叫梅華的女性。只不過……
「你說她保護了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那跟她現在陷入沉睡有什麼關聯嗎?
卡爾特用憂傷的表情注視了梅華一會兒後,轉頭面向我們。
「約莫在二十年前,有個『吞噬黑暗的惡魔』出現在我輩所居住的世界。他的名字叫做索非亞庫德。是個專門以帶來不幸和災害的『黑暗』能源為糧食,藉此增強自己力量的惡魔。」
惡魔嗎?又是個一聽就知道不好惹的對象。
不過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我是不太清楚『吞噬黑暗的惡魔』到底是怎樣,不過既然他專吃不幸和災害的來源,那不是好事一件嗎?」
「哼哼,笨蛋就是笨蛋,想法真是膚淺啊!」
神氣活現地挺起胸膛的卡爾特被響一拳揍飛。
「廢話少說快點給我說明!」
「唔、唔嗯……簡而言之,就是這世上不存在所謂不需要的能量。哪怕是『黑暗』能量,那也一樣重要。這個世界是由各種不同屬性的能量組合起來的。」
「你的意思是,『黑暗』能量消失的話會造成危機嗎?」
「不錯。說穿了,能量枯竭可是事關世界毀滅的重大問題。索非亞庫德就是能憑一己之力毀滅這個世界的強大惡魔。」
「然後呢,那個惡魔跟這個女人又有什麼關係?」
響一邊不耐地用手指敲打著抱在胸前的手臂,一邊催促下文。
「梅華是個美麗又擁有強大魔法天賦的女性……只有她有能力封印索非亞庫德。」
「所以這位梅華小姐封印了索非亞庫德嗎?」
「結果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梅華雖然天賦異稟,但並不代表她像我輩這般精通魔法。要封印索非亞庫德這種實力強大的惡魔,必須經過一定程度的修行,這個世界已經沒那麼多時間容她慢慢磨練了。」
「……所以你們的決定是?」
聽到我的問題,卡爾特一如痛苦不堪似地表情扭曲。
他或許是在回憶當時的經過吧,只見他痛苦地做了一口深呼吸。
「……最後是梅華做出了決定。」
隔了一段不算短的空白後,卡爾特接著往下說。
「她要我將她變成封印用的容器。於是我輩以魔力和媒介做為基礎,編制出一套能讓容器和索非亞庫德的精神同步、進而將他封印起來的術式。」
「讓精神同步?」
所謂的容器指的應該就是梅華吧。這是讓她跟惡魔的精神連結在一起的意思嗎?
「原來如此。換句話說只要這個女的一天不醒,那個惡魔也會永遠沉睡在封印之中是嗎?」
響歸納出推論後,卡爾特輕輕點頭。
「……為了保護這個世界,她選擇和惡魔一起永眠。」
「永眠……」
令海麗莎陷入沉睡的那個魔法當初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產生的嗎?
想到這我忽然心頭一驚。
「這麼說來,你不就犧牲了自己的戀人!?』
「……可以這麼說。」
「什麼叫可以這麼說,你這傢伙……」
「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
卡爾特氣得雙肩發抖。
「抱歉……」
我為自己的冒失發言向他賠罪。
「…………站在客觀的角度來看,要保護世界也沒有其他方法了。而且這也是梅華個人的心願。你說無能為力的我輩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卡爾特用悲壯的眼神回瞪了我一眼。
蘊藏在那眼神深處的沸騰感情震懾了我,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不犧牲戀人就沒辦法保護世界……要做出這樣的選擇,內心一定十分痛苦吧。
我自己也是一樣,只要稍有差錯,就有可能因此失去某人。或許我之前沒碰到這樣的結局,純粹只是運氣好而已也說不定。
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幸運,我頓時無言以對。
「封印惡魔的媒介就是那個白色寶石墜子嗎?」
響指著躺在睡眠艙裡的梅華淡淡地問道。
循著她手指的地方望去,確實可以看到睡美人的胸口上掛著一條鑲有白色大寶石的墜飾。寶石的中心浮現有奇異的圖案,配合著她的呼吸匆明匆暗地閃爍著。
「這也是魔科學的道具嗎?」
「不錯。」
卡爾特點頭回答響的問題。
我再次把視線投向那個白色寶石。
擁有毀滅這個世界的力量的惡魔就被封印在那個寶石裡面嗎……
「除非做為媒介的寶石破掉,或者梅華被某種外力喚醒,否則索非亞庫德是不可能複活的。」
「原來如此。」
聽完卡爾特的補充說明,響點點頭——然後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跟這次的『故事』有什麼關聯呢,結果根本是浪費時間的廢話。」
「什麼叫浪費時間的廢話……!餵,你何必講得那麼難聽!」
我槓上了表現出大失所望模樣的響。
「哼。波亂烈火,你不要搞錯了喔?我們跑來這裡目的可不是為了要聽這傢伙賺人熱淚的故事。而是要解決以現在進行式發生中的『故事』。」
梅華和惡魔的事情跟這次卡爾特攻擊響的事件,或許真的是不同的『故事』沒錯……可是說是廢話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我不禁用責怪的視線注視著響。
「……哼。」
不過響只是悶哼了一聲,對我的無言抗議視若無睹。
接著她逼近卡爾特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好了,廢話也說夠了吧。還不快把你攻擊我的目的招出來!」
「快快快快快窒息了!」
「餵,別這麼蠻橫。」
「你少在那邊動不動插嘴。這樣下去要搞到什麼時候。」
我和響兩人意見不合,一時爭執了起來。
「……算了。你快點老實招來吧!」
好不容易稍微冷靜下來的響不耐煩地催促卡爾特。
「唔、唔嗯。」
卡爾特露出有些怯生生的模樣點頭答應。不過他的眼眸裡隱隱約約藏有敵意,而且是針對著響。
這下不妙了……如果他們倆關係惡化得太嚴重的話,搞不好卡爾特對事情的交代會有所保留,不願一五一十坦承。
而且我愈來愈覺得卡爾特其實不是一個壞人。雖然我還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或許我們可以藉由互助合作的方式,在不必犧牲響的前提下解決問題。
只是雙方必須先釋出善意,這個理想才有可能達成……
「在開始交代前,可以讓我輩在椅子上坐著嗎?再站下去身子不是很舒服。」
「你站著把話說完。」響說。
「好啊,你坐吧。」我說。
同樣的問題,我們兩個的回答卻南轅北轍。
「……」
響瞪了我一眼,我裝作沒看到。
「呃,椅子放在哪裡?」
「感激不已。椅子就在那兒。」
「啊啊,你說桌子那邊嗎?」
我把卡爾特帶到放置在牆邊機械用具之間、桌面顯得十分雜亂的工作桌那邊。
「呼,兩隻腳都麻了。」
「你到底要不要說。」
響心浮氣躁地催促坐在椅子上歇息的卡爾特。
感覺連我也成了矛頭指向的對象,總覺得心裡不是很舒坦。
「唔呣。那麼……啊!」
卡爾特忽然朝著梅華的方向大喊。
「怎麼了!?」
響轉頭一瞧,我也繃緊神經好隨機應變。
可是,乍看下別無異狀。
「沒事,抱歉。剛看梅華好像動了一下,應該只是我輩的錯覺吧。」
搞半天竟然是錯覺……我是不會放在心上啦。
「……」
不過響的臉色倒是愈來愈難看,不停蹬蹬作響地踩踏著地板。看來她的理智似乎快斷線了。
我向卡爾特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快點把說話清楚。
「我、我輩之所以會需要你,為的就是拯救這個世界。」
卡爾特似乎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流著冷汗開口說道。
「?這個世界的危機不是已經被解除了嗎?」
「不錯,這個世界是利用梅華的犧牲換得了拯救——可是,這個世界如今又面臨了第二次的滅亡危機。」
「第二次的滅亡……?」
我訝異地睜大雙眼。
響似乎或多或少也感到震驚,停止踩踏地板發出聲音。
「怎麼會這樣?」
「一如我輩先前的說明,索非亞庫德是專吃『黑暗』能量的惡魔。索非亞庫德本身固然被梅華封印了起來,但他吃掉的能量並不會因此就重回這個世界。 」
「說得也是啦。」
因為吃掉那個能量的兇手被封印了啊。
「你們知道『世界會慢慢冷卻』的定律嗎?」
「?那是什麼?」
「嘖……」
見我側首納悶,響「嘖」地一聲咂嘴。
「那是熱力學的第二定律。簡而言之,就好比說把熱咖啡放在桌上不管,咖啡會慢慢冷卻下來的意思。」
「那不是很正常嗎?」
見我依然參不透個中道理,響的表情轉為輕蔑。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冷卻』這兩個字可以用『逐漸失去熱能』來代換。」
「失去……能量?」
「正是如此。就算什麼事情也不做,世界也會一點一滴地失去能量——換言之,就是『世界會慢慢冷卻』的意思。被索非亞庫德奪走大量能量的這個世界,更是提早碰上『熱能枯竭』的結果。」
「宇宙的『熱寂』……嗎?」
我腦海裡浮現了地球變成冰雪世界的畫面。
一想像地球變成那種恐怖的模樣,我不禁打起寒顫。
「怎麼會這樣啊……」
這個世界不是梅華自願捨身、卡爾特不惜犧牲戀人才好不容易才得救的嗎?
然而現在卻又碰上毀滅的危機,這算什麼?
「這世界的命運未免也太坎坷了……」
這樣的『故事』實在是太殘酷了吧。
不過響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現在我知道這個世界面臨即將『熱寂』的危機了——所以呢,這又與我何干?」
響彷彿不當一回事地詢問卡爾特。
……她聽到這種人神共憤的事,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好冷漠喔!」
阿魯似乎跟我有同樣的想法。雖然心態上輕浮了點。
響的態度似乎又惹惱了卡爾特,只見他眉頭深鎖。
「……我輩為了拯救世界,姑且收集殘存的能量創造了這個人工造景。」
「你是說從瞭望台可以看到的那面光壁嗎?」
我隨聲附和,試圖讓場上的氣氛稍微緩和一點。
「不錯。我輩透過讓世界縮小到極限的方式,把人類生存所需的最低限度能量保存在人工造景裡面。」
這分明是一件很了不得的浩大工程,卡爾特卻說得一派輕鬆。
雖然有時候會表現出糊塗的一面,不過他終究是個天才。
「不過,光是保存能量是不夠的。畢竟放著不管的話,還是逃不了『世界會慢慢冷卻』的定律。因此,為了尋找解救這個世界的道具,我發明了前往異世界的器材。」
他指的就是『藍門』和『紅門』吧。
「我輩憑藉探測擺和顯示目標物的水晶球走遍了異世界。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符合我輩需求的寶物。就是那套鎧甲。」
說完,卡爾特揚起下巴指了房間的另一頭。
牆邊確實放置了一套能將全身裹得密不通風的金屬鎧甲,之前因為空間寬敞所以我一直都沒有註意到。那套鎧甲接在跟睡眠艙不一樣的機械上,手套和腿甲的部分隱隱約約散發出光芒。
「那是我輩拿某個世界的勇者使用過的鎧甲改造而成的。」
「勇者用過的?可是為什麼你會看上鎧甲?」
勇者的鎧甲聽起來固然很猛,但這東西要怎麼拿來解決這個世界能量枯竭的問題?
「呼,先聽我輩把話說完吧。」
我頭上冒出問號,卡爾特一如感到同情般長聲嘆息。
「那套鎧甲擁有能把裝備者的命運波動轉換為力量的能力。」
「命運波動?這字眼好像有點耳熟……」
「在你家的時候,那傢伙曾說我是『擁有巨大命運波動的人』不是嗎?」
響明顯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替三不五時打斷對話的我說明道。
「所謂的命運波動,簡單地說就是個人命運的重量。人生沒什麼起伏的人通常命運波動都很小,人生過得愈是波瀾萬丈,命運波動相對的就會愈大。能成為勇者的人自然都有非常巨大的命運波動,所以穿上那套鎧甲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
唔,繼承了『萬丈血統』的響擁有巨大的命運波動確實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我輩將這套鎧甲拿來改造,創造出了能把命運波動轉換為能量並且還原給世界的裝置『Infiniti Reviver』。現在只要把負責提供動力、擁有巨大命運波動的人放進『Infiniti Reviver 』之中,解救這個世界的永動機關便宣告完成。」
如此說道後,卡爾特用炯炯有光的眼睛注視著響。
「我輩非得拯救梅華不惜犧牲自己所保護的這個世界不可。」
「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響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卡爾特後,定睛注視『Infiniti Reviver』。
只要讓響陷入沉睡,或者把她冰凍起來然後關進那個裝置裡面,她就能成為持續提供能量給宇宙的永動機關的樣子。
如此一來『卡爾特的故事』便可圓滿落幕。
只不過,必須付出把響犧牲掉的代價。
「…………」
我站在兩人中間默默不語。
『卡爾特的故事』的困境我已大致理解。
包括他的動機,達成目的所不可或缺的手段。
還有令人鼻酸的過去。
只是,為了解救『卡爾特的故事』,響就必須成為犧牲品,這種做法實在太沒有道理了。
一定要另尋其他的替代方案。
「卡爾特。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什麼問題?」
「你說你有可以照出目標物的水晶球,難道不能利用它尋找除了那套鎧甲以外還能解救這個世界的道具嗎?」
能解救這個世界的道具不見得一定只有『Infiniti Reviver』。如果能找出其他替代品,就可以在不犧牲響的前提下解決問題了。
「可能性不是零,但難度極高。那顆水晶球固然有效,可是它沒辦法跨次元搜索目標物。」
「跨次元?」
「假如目標物存在於另一個次元的異世界,水晶球就照不出來了。好比說,就算你們的世界有可以生產無限能量的永動機關,在此時此地使用水晶球也一樣照不到東西。」
他的意思是說,想要尋找解救這個世界的其他道具,就必須前往那個道具所在的異世界才行嗎……問題是,沒人知道哪個世界存在有那種道具,所以也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碰運氣。
「嗯?這麼說來,你會發現響也是純屬偶然?」
「……可以這麼說吧。」
換言之,想利用水晶球尋找解救世界的其他手段,完完全全是一種把命運寄託給上天的行為嗎?
雖然我不曉得這個世界還剩多少時間,不過從卡爾特的態度看來,應該是刻不容緩。搞不好已經沒什麼時間讓我們去外面慢慢碰運氣了……
「……」
如果只是要讓陷入沉睡的海麗莎脫險,大可用恐嚇的方式逼迫卡爾特說出解除『睡魔』魔法的方法就好……不過除非逼不得已,否則我也不想對他見死不救。
狀況依舊棘手,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繼續這樣拖拖拉拉下去,也許連我也會被捲入這世界的『熱寂』之難。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人。卡爾特雖然曾經被我當作敵人,可是在知道他的過去和苦衷之後,我開始想助他一臂之力了。每個人都能歡笑的Happy Ending是我努力的目標。
然而……
「波亂烈火。不用再講廢話了。」
響忽然從旁打岔。
「我開門見山地直說好了。卡爾特·葛拉菲摩亞,放棄這個世界吧。」
「什麼!?」
「響,你在胡說什麼啊!」
不只是卡爾特,就連我聽到這荒謬的提案也嚇了一跳。
「人命才是重點。那傢伙手上有可以移動到異世界的道具。只要利用它搬遷到其他喜歡的世界,就能拯救這個世界所有的人了。」
響的提議十分單純明了,而且是效果立竿見影的解決方式。既然這個世界的倖存者都已聚集在卡爾特打造的人工造景裡,那麼要讓所有人搬遷到異世界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難題才對。
但卡爾特聽到提案後,卻面有難色。
……等等。
這麼單純的解決方案,卡爾特怎麼可能會沒有想到?明明『藍門』和『紅門』的發明者就是他啊……?
「你有什麼沒辦法搬遷到異世界的理由嗎?」
「……要用那個方法,就必須把梅華留在這裡。」
卡爾特沉著一張臉回答道。
「封印索非亞庫德的術式相當纖細,承受不了『門』的次元移動。硬是搬動的話恐怕會破壞封印。」
「是這樣的嗎……」
卡爾特認為即便戀人一睡不醒,也不能把她丟在即將毀滅的世界任其自生自滅。
「當然,我輩早有讓其他人在世界毀滅前逃到其他世界去的打算……不過,縱使成功的可能性只剩百分之一,我輩也絕不會對梅華見死不救——就算要我輩跟著這個世界一起陪葬也是。」
卡爾特眼眸所發出的強光透露出他的意誌有多麼堅定。
他那堅貞的心意深深打動了我,但——
「哼,真無聊。」
響卻只是嗤之以鼻。
「明明保證可以解救世界的方法就擺在眼前,為什麼不馬上實行?為了那種小事裹足不前,要是有突發狀況發生導致有人傷亡的話那該怎麼辦?」
「呃,你說得或許沒錯,可是難道你就不能站在卡爾特的立場想一下嗎?」
「你覺得人命跟那個男人無聊的感傷之情哪個比較重要?你是白痴嗎?」
「嗚咕……!」
「卡爾特·葛拉菲摩亞你也一樣。我沒有想叫你葬生在此處的意思。快點離開這個世界吧。」
響的分析於情於理都十分正確,絲毫沒有可以反駁的餘地……但是……
「梅華又該怎麼辦?你既然提到人命,照你說的方法不就要犧牲她的性命了嗎?」
我手指向躺臥在睡眠艙裡沉睡的梅華。
聞言,響皺著眉頭、板著一張臉。
「為什麼男人總是這副德性……反正那女人已經無法醒來了,不對,應該說她不能甦醒。因為惡魔封印在她的身體裡面——既然如此,不如讓她跟這個世界一起永眠吧。這麼做反而比較人道,而且也能徹底消滅『吞噬黑暗的惡魔』,不是兩全其美嗎?」
「你這臭女人!」
卡爾特大聲咆哮,露出憤怒的表情瞪視著響。
「……響。」
「怎麼?我有說錯了什麼嗎?」
或許你說的都是正確的……可是……
「搞不好還有其他解決方法吧?一個可以同時拯救這個世界和梅華的方法。」
「要是花時間去找那種連是否存在都不曉得的方法,讓這『故事』白白拖延下去,結果使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的話那該怎麼辦?你負得起那個責任嗎?」
「嗚……!」
被踩到痛腳的我不禁呻吟。
不願連累無辜的他人——這不僅是響奉為第一優先的行動圭臬,同時也是我會跟她一起行動的理由。
「我們就算什麼事情也不做也會為旁人帶來不幸,所以我們必須時時努力把被害控制在最小的範圍裡。」
「話說如此……我還是不認為這就是最好的Happy Ending。」
「最好的Happy Ending?那對我們來說根本是無緣得到的東西吧……也不想想,我們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了。」
從響的言語中,依稀流露出她對過去的罪惡感。
我知道她也有心傷……但是!
「如果因為這樣就放棄的話,那一切都結束了!」
「閉嘴。你的意見不過只是逃避背負罪惡感的任性而已。」
她再一次踩到了我的痛腳。
啊啊,她說的我也知道。我的堅持終究只是一種任性罷了。
但是,就算真的是這樣——
「我最恨的就是連掙扎都沒有,就乾脆地放棄。」
——我還是堅持不肯退讓。
「哎呀哎呀,這下可有好戲看了呢。」
阿魯一如既往以懶洋洋的躺姿浮在半空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爭論不休。
眼見狀態膠著,響率先採取了行動。
「……呼——!」
「咕噗!」
她一個箭步近逼到我的眼前,揍了我的肚子一拳。
「看來我需要管教一下丈夫才行了。」
「什麼丈夫,你還在執著那件事啊!」
我滿頭大汗地跪在地上。
「你也太弱了。順便幫你鍛煉一下好了。」
「啥!不許你小看我!」
我強忍著腹痛站了起來,可是響一個掃腿又讓我摔倒在地上。
「咕哈!」
「實在弱到不行。」
混帳!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響毫不留情地向倒地的我展開追擊。
「咕哈!也、也太痛了吧!你那雙工作靴裡面是不是裝了鐵板啊!」
「是你多心了。」
「會死!這樣踢絕對會鬧出人命!」
「我有手下留情了。」
「你騙人!呀!嗚呀!咕噗!住手!噗哈!」
被狂踢猛踹的我縮起身子忍受著響的攻擊。
反正論打架我是不可能打得過響的……!那不如咬牙忍耐,一邊說服她回心轉意。
「我們還有時間!用不著急著做出結論,只要我們動動腦筋,一定可以找出圓滿解決一切的方法的!」
我無視在口中瀰漫開來的血味,朝著響大喊道。
但響只是默默不語地繼續對我又踢又踹。
可惡,真沒想到我們會因為這種事意見不合……!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改變念頭才行……
嗯……?
視線的余光瞥到有什麼東西在動。
躺在睡眠艙的梅華的胸口一帶,好像有一團類似黑色霧氣的物體……?
「嗝噗!」
後腦勺受到的衝擊令我眼冒金星。
嗚……!現在不是分心注意那個莫名奇妙的霧狀物體的時候,我應該先設法說服響才是。偏偏我又被修理得落花流水。
「你就先乖乖待在這兒反省吧。接下來由我善後。」
「你這傢伙……!」
就在我懊惱地舉頭仰望響的時候——
我赫然發現,雙手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的卡爾特起身離開椅子。
「快往右邊跳!」
我反射性地大聲警告,和響一同往旁邊蹬。
隨後,卡爾特擲出的膠囊裂開閃光乍現,只見我和響剛才待的地方瞬間結凍。
「呼哈哈哈!鬆懈乃是致命的大敵!」
卡爾特得意地大笑,他的腳邊散落著斷裂的鐵絲和看似尖嘴鉗的工具。
……那個混帳。之所以會藉故想坐下來,是因為他早知道那張散亂的桌子上或者抽屜裡面收有尖嘴鉗嗎?那個時候他會突然大聲嚷嚷,也是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好趁機取出工具……!
卡爾特笑了好一會兒之後,惡狠狠地瞪著我們。
「我輩是絕不會輕言放棄的!畢竟這是我輩跟梅華的約定!我輩答應她一定會妥善保護她守下的這個世界!為了實踐這個諾言,無論使出什麼手段都在所不借!」
這番話也間接證明卡爾特直到現在還沒放棄以響做為犧牲品,利用『Infiniti Reviver』拯救世界的念頭。
我明明是那麼不樂見有任何人犧牲啊……!
「卡爾特!拜託你先等等!」
「多說無益!」
沒用嗎?看來他似乎沒有想好好溝通的意思。
「先行撤退了。中遠距離的戰鬥我們不會有勝箅的。」
響冷靜地下了判斷。
她應該是不想現在跟卡爾特硬碰硬,打算再另外設下陷阱逮捕卡爾特吧。
「好吧,就照你說的做。不過光逃是沒有用的。這個人工世界十分狹小。建築物少也就算了,每一棟都還是小房子,幾乎都是開闊的平地地形。不適合埋伏和設下陷阱。」
「就算逃得了一時,也很快就會遭到追殺嗎?不然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逃回地球吧。三樓的『紅門』並沒有像『藍門』一樣會消失。只要穿過那扇門,應該就能回到原先的世界才對。」
「……也只能這麼做了。」
我們壓低音量討論出了結論。
「好了,覺悟吧!」
「跑!」
卡爾特大叫的同時響打出暗號,我們掉頭轉身,如脫韁野馬般拔腿就跑。
「奴!別跑!你們休想逃走!」
背後傳來卡爾特的怒吼。
「不要轉頭!盡你的全力跑!」
「喔、喔!」
開始逃跑後我們一溜煙地狂奔。一路上頭也不回地只顧著逃命,一次跨過兩階爬上樓梯。
「別、別跑!啊!奴!咕噗!」
遠方又傳來卡爾特的怒吼,可是聽起來似乎十分痛苦。
啊啊,對了,他的背包被響弄壞了所以沒辦法用飛的嗎?說不定他已經很久沒跑步了。明顯是缺乏運動。
我們把行動遲緩的魔科學家遠遠拋在後面,順利抵達了三樓。
「波亂烈火!快點開門!」
響一邊警戒樓梯口的動靜,一邊大叫。
「好、好啦!」
我握住『紅門』的門把往旁邊轉。
結果——
喀嚓喀嚓喀嚓。
嗯?門把怎麼好像發出了怪聲。
「快點進去!」
「嗚哇!」
後面被踢了一腳,我又一頭跌進『紅門』另一頭那扭曲變形的空間裡。
我整個身子被一股彷彿掉進黏膩膩水池裡的感覺包覆住,不斷朝著搞不清天南地北的方向前進。
半晌,那個感覺忽然沒了。
「呀!」
——這次我還是又吃土了。
從後面接著出來的響一腳踩在我的背上。
「噗啊!」
「……你幹嘛躺在地上睡覺?」
「別問了快點走開啦,很重耶!」
「……」
踩。
「噫呀!」
她沒事幹嘛又補我一腳啊!
真的是動不動就踩我踢我的。
我爬起來轉頭一看,『藍門』剛好從半空消失。
『藍門』經過一定時間就會消失,而『紅門』則會永久存在嗎?雖然不太懂它們的差別在哪裡,總之看起來是這樣的設計沒錯。
「……餵,這裡是什麼地方?」
響頭上頂著問號問我。
「當然是學校後山啊,不然還會是哪……裡?」
我不當一回事地回答到一半,整個人說不出話來。
因為剛才我先是跌了個狗吃屎然後又被響把背部當踏墊踩踏,所以遲遲沒有發現……原來四周竟有一群笑得非常詭異的樹木和果實。
「好可怕!」
這座風格奇幻但是又瘋狂的森林是什麼鬼啊!好險現在天色是亮的,如果在晚上的話我們兩個肯定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不用我說,我所認識的學校後山當然沒有這種見鬼的植物。
奇怪?是說為什麼天色會是亮的?記得我們在前往研究所前,地球已經天黑了啊?
這個時候,有某個東西掉到響的肩膀上。
呃……那是看起來感覺很像果凍的……毛毛蟲?
「響。你的肩膀有怪東西。」
「嗯……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現果凍毛毛蟲爬到自己肩上的響,發出驚天地泣鬼神般的悲鳴,撲到我身上將我抱住。
她的身體出乎意料地柔軟!
「等!等一下!」
擠壓在我胸口上的那個觸感不是鬧著玩的!有某個東西!有某個東西軟軟地壓扁成了一團!而且臉也貼得太近了!
雖然我急著想把她從我身上拉開,可是響的力氣實在太大,我根本拿她沒辦法。
「餵、餵響!快點放開我啦!」
「滑滑滑、滑溜溜的!滑溜溜的毛毛蟲!滑溜溜的感覺和毛毛蟲我都最最最討厭了!快點幫我抓走、抓走啦~!」
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我的聲音,響反而愈抱愈緊。
我的脖子被緊緊勒住,就另一種層面的意義來說這同樣不是鬧著玩的,所以我趕緊幫她把那隻毛毛蟲從肩上打掉。嗚哇,手上沾到了一點點綠色的體液。
「好了,我幫你弄掉了啦。」
「……真、真的嗎?」
響發出快哭的聲音,戰戰兢兢地看了自己的肩膀。
確認毛毛蟲消失之後,她一如放下心中的大石般鬆了一口大氣。
然後跟我對上了視線。
「……」
「……」
這是怎樣……氣氛好尷尬。
「烈火先生,這種老掉牙的事件你處理起來很得心應手呢。難道說這也是『波亂血統』的性質之一嗎?」
阿魯的評論不知在裝什麼中肯。我決定當作沒聽到。
沒多久,響一把推開了我的身體。
「對、對不起啊……」
「沒什麼好道歉的……」
響那面紅耳赤別開視線的模樣,跟她之前的男人婆態度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我只能搔搔臉頰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話說回來,從她討厭滑溜溜的東西跟毛毛蟲這點看來,其實她也有很女孩子氣的一面嘛。
算了……雖然臨時發生了一段意外小插曲,也是時候該正視問題了。繼續逃避面對現實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抬起頭東張西望詢問。
「這裡是什麼地方?」
然而開口笑的樹木只是咯咯咯地笑而不答。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20 AM
間章二
時鐘顯示目前時間已經過了晚上的十點。
皋月也累了,所以暫時停止解咒的工作,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
「嘶……嘶……」
「……」
儘管努力不懈地持續解咒了四個小時,海麗莎依舊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說不定她就這樣一睡不醒了——這樣的念頭掠過腦海,皋月連忙搖搖頭。施放在海麗莎身上的強制睡眠魔法比想像中的還要頑強,讓皋月感覺有些挫折灰心。
雖然目前跟海麗莎只認識了短暫的時間,不過皋月一直覺得這個異世界的小小魔導士非常可愛。
突然回不去原先世界的少女。
她決定住在烈火家當食客後,立刻拜託皋月教她如何打理家務事。
誠懇地向皋月請求的她,一心希望能幫上烈火的忙。
海麗莎應該本來就很擅長做家事吧。皋月不過只教了她如何使用這世界的電器用品和購買東西的方式而已,海麗莎卻馬上能不假他人之手,一手包辦波亂家的家事。
她那為了烈火一心付出的模樣愈看愈令人覺得可愛。
雖然,皋月有些後悔教她怎麼使用現代化的廚房……自從海麗莎學會廚具的使用後,皋月下廚和親手做便當給烈火的機會便隨之減少了。不僅如此,海麗莎那好像是異世界風味的料理調味十分獨特又很好吃,皋月如果不加把勁的話很有可能會被比下去。
雖然就這一層面的意思而言,海麗莎是跟皋月爭奪烈火的情敵之一(另一個可怕的地方是,情敵還不只一個),可是皋月個人並不討厭她。
如果有妹妹的話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皋月心想。
所以無論如何一定非救她不可。
「……好。」
皋月繼續進行解咒的工作。
她的掌心再次泛起藍光,溫和地包覆住熟睡的海麗莎的身體。
「……」
解咒的同時,皋月忽然想起青梅竹馬的臉。
「烈火……」
皋月情不自禁地呢喃了現在不在這裡的那個人的名字。
這個過去總是會為她的心頭點上一盞溫暖燈光的名字,如今卻留下一道黑影。
烈火行動的動機一定是為了拯救海麗莎。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皋月的青梅竹馬一直都是這種熱心助人的少年。
個性上他有害怕麻煩的一面,討厭引人注目的行為,也不會去跟人發生爭執。
他就是這麼一個不愛招惹是非,最喜歡平凡的少年。
可是,他也不會因為不愛招惹是非,所以見人有難照樣袖手旁觀。雖然他會滿腹牢騷地抱怨說「麻煩死了」、「最好有其他人可以接手幫忙」這種話……
「不過烈火這個人就是沒辦法見死不救呢……」
皋月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回憶起往事。
那時,皋月在外頭撿了隻野貓,回家後卻被父母下令抓去丟掉。
看到皋月不忍心小貓流落街頭而傷心落淚,烈火主動表示可以幫她一起尋找願意收養小貓的飼主。
「之前爸爸在河裡救了一隻貓,我有幫忙一起尋找飼主。」
烈火拍胸脯保證:所以我知道去什麼地方張貼尋找貓飼主的宣傳單最有效果。
可是……
「不要!我就是要自己養!」
那時的皋月做了任性的要求。
雖然還是年紀很小的孩子,可是她已經徹底對貓投入了感情。
一開始烈火也有試著勸皋月放棄……可是知道說破嘴也沒用後,便把她帶到了附近的神社。
「我們在這裡照顧它吧。」
「嗯!」
後來,有一段時間兩人每天都跑去神社屋簷下報到。
除了餵貓喝奶,還幫牠鋪毛毯以免它天冷受寒等等。
雖然過了一年左右後,那隻貓長大不知跑哪兒去消失不見了。
可是直到最後一天為止,烈火都陪著皋月照顧小貓。
對他來說,人本來就應該笑口常開。
守護那個笑容是天經地義的事。
然而……他卻對皋月表現出強烈的拒絕態度,使她受到了傷害。
或許他是無心的。
或許他有他的理由。
或許是皋月自己把烈火說的話過度放大解釋,擅自覺得自己受到傷害,在那邊自尋煩惱而已也說不定。
即便如此。
皋月還是深感困惑。
因為他們從小到大相處了這麼久,還是頭一遭被烈火這樣對待。
因為皋月她——非常喜歡烈火。
只是一點點的不合,便強烈地動搖了她的內心,而且浮現裂痕。
就算絞盡腦汁,皋月也沒辦法理解他的心情——不管自己有多麼喜歡他也是一樣。如果能懂,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即便神通廣大如森羅大魔法也無法看透人心。
那股黑影般的不確定感深深折磨著皋月的心。
刺痛刺痛。
刺痛刺痛。
「……嗚。」
皋月有如在咬牙忍痛般闔上了眼睛。
痛楚無法平復。
刺痛刺痛……
刺痛刺痛……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24 AM
第三章 分裂的羈絆,對毀滅的盼望
哈哈大笑的果實。
顏色詭異的蟲子。
活蹦亂跳的雲朵。
眼前所見,盡是在地球無緣一見的東西。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我哪知道啊!」
響難得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我也不客氣地怒吼回去。
我們兩人大吼大叫地互相叫罵到氣喘吁籲後,氣炸的腦袋忽然冷靜了下來。
「「呼~~~」」
同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因為我們注意到一件事,不是比誰嗓門大就可以解決得了問題的。
我和響重新觀察四周環境。
「話說回來,這世界還真是詭異哪。」
「響,你從來沒來過這種世界嗎?」
「我還是第一次到異世界。你呢?」
「像這麼詭異的異世界我之前也沒碰過。倒是去過氣氛類似中古世界的地方。」
卡爾特的世界雖然也稱得上是異世界沒錯,可是像風格這麼迥異的世界說不定真的是前所未有。
好吧,這裡有個問題。
「為什麼我們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這問題我也想問好不好。」
「波亂烈火。是你說只要穿過『紅門』就能回到地球的吧。」
「是我說的沒錯。任誰都會覺得可以回到原先的地點吧?」
「那你說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在一點頭緒也沒有的情沉下,天曉得這會是什麼地方。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等一下卡爾特說不定會過來找你吧。」
「唔……雖然消極了點,可是也只剩這個方法了吧。但是什麼也不做只是枯等那也太危險了。這次卡爾特·葛拉菲摩亞為了確實逮住我,一定會做好更萬全的準備。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先設好陷阱好下手為強。」
咚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正當我們在討論今後方針時,忽然有一陣猛烈的天搖地動。
衝擊之大,就好像有巨人猛力踢踹了這座山一腳一樣。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讓人看了心底發毛的果實發出笑聲,有不少顆還從樹上掉了下來。
「剛才的地震是怎麼回事?」
響一邊護著腦袋,一邊沙沙作響地撥開草叢前進。
「餵,你想上哪去啊?」
「我要找個視野更開闊的地方!在這裡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因為響說得也沒錯,所以我也緊跟在她的身後進入草叢。
移動一段時間後,我們來到了一條經過開闢的山路上。
「既然有這種人為開闢的道路,也就表示說這裡有人類囉?」
我仰望著彎彎曲曲的山路低喃道。
「也有可能不是人類。」
「咦?」
「你沒看這世界有多怪。就算冒出什麼人類以外的生物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說得也是。」
可以的話最好不要。
就算真的有非人類的生物存在,我希望最好不要長得太可怕。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山上又是一陣天搖地動。
緊接著山腳的方向傳來不安騷動的聲響。
「是剛才那些果實……」
從頭到尾只會發出噁心笑聲的果實,怎麼會突然發出這種聽似不安的聲音?
不久,連我們附近的果實也跟著騷動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從下面上來了?
「情況不妙……我們快躲起來吧!」
「我贊成。」
我們點頭交換意見,退避到林木茂密的山路旁。
片刻,某個生物從高大的樹木上頭飛跨而過,一路往山頂上爬。
我們躲在樹木和草叢後面,觀察著那個把爬山當作跟吃飯一樣簡單的生物。
那生物一開始看起來就像一團白色物體,隨著距離愈來愈近,可以看出它身上有一部分正在一閃一閃地發光。
等距離拉得更近之後,我赫然發現那個發光的物體是金色尾巴。
原來是一頭擁有九條美麗尾巴的四腳怪物。
那個怪物是……
「那是狐狸嗎?」
雖然外觀看來很像狐狸沒錯,可是我沒什麼把握。因為它的體積至少比我在動物園看到的獅子還要大上五倍。牙齒也是又長又尖,冷冷地轉動的眼珠跟我的頭簡直差不多大。
只見那大得誇張的狐狸飛也似地在山路上奔馳,轉眼間就從我們的頭頂飛躍而過。
我們倆神情茫然地看著那九條尾巴逐漸從視野消失。
「九條尾巴……難道是九尾狐?」
「九尾狐?」
聽到響的喃喃自語後,我側首納悶。
於是響用一種非常瞧不起人的眼神瞅了我一眼。
「……說來話長,簡單地說就是一種在印度、中國、日本各地為非作歹的妖怪。當然,剛才那頭怪物不見得一定就是我們世界裡所傳說的妖怪。反正保持距離才是上上之策。」
「也對。」
那樣的怪物我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既然九尾狐往山頂去了,那我們朝山腳出發吧。」
「也好。我們就在下山的路上尋找遖合迎擊卡爾特·葛拉菲摩亞的地點吧。」
就在這時,樹上的果實又開始騷動了。
「這次又是怎麼了啊!?」
我有些不耐煩地怒吼道。
「這次不像剛才有伴隨驚人的巨響。先靜觀其變吧。」
「了解。」
原本要起身出發的我們又蹲了下來。
一會兒後,從山腳下出現了一群跟九尾狐相比非但一點都不遜色,搞不好還更教人咋舌的怪物。
「那是狸子嗎?還是水獺?」
「那個頭上頂著盤子的傢伙,怎麼看都是河童吧。」
「有怪物臉上掛著車輪……」
「好大隻的蜈蚣……」
「我看到石頭牆壁在跑。可是跑得好慢。」
「有個冰山美人……是雪女嗎?」
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數量多達好幾十好幾百的龐大集團從藏身在草叢裡面的我們頭頂或旁邊通過。當中有大多數是模樣看起來根本不像人類的異形。
「看來這裡是妖怪居住的世界。」
目送那一大群妖怪離開後,響低聲說道。
剛才往山頂去的九尾狐似乎也是妖怪的樣子,響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妖怪之山……嗎?」
我如此心想並抬頭一瞧,山頂突然噴出了一道火柱。
……什麼?火柱! ?
轟然巨響和怒號接著響起。
這氣氛我也體驗過不少次……是開戰的氣氛。
「難道是九尾狐跟那群妖怪打起來了?」
「很有可能。那群妖怪看起來很像就是去追殺九尾狐的……」
「是說,那道火柱是什麼鬼東西啊?」
「它們都是妖怪,會使用妖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妖術……」
啊,這次換巨大的冰塊從天而降。
雙方使用這類令人瞠目結舌的妖術你來我往地相互火拼,山頂炮聲隆隆,戰況愈演愈烈。
……要是被捲入戰火的話,那可就掰掰了。
「我們還是快逃吧,響。」
「說得也是,還是快點下山準備迎擊卡爾特·葛拉菲摩亞為妙。」
由於雙方意見一致,所以我們沿著山路往下跑,好迅速脫離危險地帶。
「時間被拖延了不少。得快點設下陷阱才行。」
「陷阱要設在哪裡才好?」
「我們邊跑邊找。同一招奇襲應該不會有效了,得想想其他的……」
就在我們邊跑邊討論,準備繞過山路的彎道時——匆然有一隻小狐狸從彎道後面衝出來,擋在帶頭跑在前方的響的面前。
因下坡加速的響來不及立刻踩下剎車。
「嗚哇!」
「啾!」
一個人和一頭動物迎面撞個正著,發出慘叫。
瞬間,只聽見「噗」一聲巨大的聲響,四周匆然瀰漫粉紅色的煙霧遮蔽了我的視野。
「響、響!?」
這粉色的煙是從哪噴出來的!我看不到響在哪裡。
「可惡!」
我不禁咂嘴,拼命想把煙撥開,但煙霧只是不斷從我的指縫間溜走。
忽然,不明的粉紅色煙就像霧一樣消失散去。
煙霧散去之後,我發現響昏迷倒在地上。
「響!」
「……」
我從地上將她摟起,可是她毫無反應。
「響!餵!你振作點啊!響!」
「……嗯。」
我不死心繼續叫喚,終於得到一點反應。
確認她平安無事後我暫時鬆了口氣……可是馬上發現有地方不對勁。
「嗯……」
抖動抖動。
響從口中吐氣的同時,她頭上的那對狐狸耳朵也一抖一抖地抖動著。
「咦……」
響為什麼會長狐狸耳朵?
「阿魯。這個狐狸耳朵是怎麼來的?」
「很可愛呢。響小姐平時的態度總是很冷酷,這樣的落差感覺很迷人。」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就是萌啊萌啊啾的意思。」
什麼萌啊萌啊……面無表情的你這麼形容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就在我打不定主意該怎麼辦的時候,躺在我懷裡的響「嗯……」地發出喘息,緩緩睜開了眼簾。
「響。你醒了嗎?」
「……響?」
有氣無力地嘟囔了自己的名字後,響垂眼看了自己的身體和四肢,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這是……慘了!俺又出包了!」
「俺?」
這是怎樣?響的口吻莫名變得很奇怪,應該說整個人都怪怪的。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響狼狽到一個讓人覺得奇怪的程度,嘰哩咕嚕地碎碎念個不停。
她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
「餵……響?」
「呀嗚!」
響的肩膀一抖,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抬眼看我。
她臉色蒼白,淚眼汪汪,一如受到驚嚇般顫抖不止……該怎麼說呢。
「那個樣子感覺有點色色的對吧。」
「對對對……就是色色的……不要亂講啦!」
我朝抓住絕妙的時間點插嘴表示意見的阿魯揮出上鉤拳。她輕飄飄地從容閃避。
「噫……!」
對了,我都忘了響她看不見阿魯。見我莫名其妙大聲嚷嚷朝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演起莫名奇妙的獨腳戲,她整個人嚇得要死。
「嗚嗚嗚……」
……是說,有必要害怕成這副模樣嗎?
見響的反應和平時的她幾乎判若兩人,我開始感到納悶。
「你說什麼事情『該怎麼辦』?可以跟我說明得清楚一點嗎?」
「嗚嗚嗚……響小姐現在昏迷失去意識了。」
「啥?你在說——」
「俺的名字叫可可摩。」
「…………什麼?」
我聽不懂響在說什麼,更加覺得莫名其妙。
這時有一個念頭從我腦海閃過。
那就是——事情該不會愈搞愈複雜了吧……
就在這時,山頂一帶又傳出轟然巨響。
「喂喂餵,這次換落雷啊。」
而且還是四道閃電綁成一束貫破地面。即便站在距離這麼遙遠的地方,我照樣可以看見大片被剷平的山地。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
「不好了!俺得動作快了!」
然而,響卻採取了出乎我意料的舉動。
「啥?」
我還沒來得及問她怎麼回事,響便以目標為山頂地沿著山路全速沖刺。
「餵、等等啊!」
「對、對不起!可是俺再不趕路就完蛋了!」
「混蛋!你不是說要往山腳去嗎!」
我一邊怒吼一邊緊迫在後。
啊啊根本莫名奇妙!
「為什麼要往山頂去你好歹說明一下吧,響!」
「俺說過俺不是響小姐了!剛才和她撞個正著時附身之術一時失控發動,俺不小心跟她合體了!」
撞個正著?她不是響?附身之術?合體?
我想起先前她在彎道跟狐狸相撞的事。
……難道說,這個自稱可可摩的就是剛才那隻小狐狸?原來它是妖怪嗎!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長出那對狐狸耳朵嗎?很可愛呢。」
狐耳之謎是解開了沒錯,可是阿魯的回答還是一樣也太過無憂無慮了吧!也不想想那隻叫做可可摩的小狐狸害得響都快被捲進妖怪們的戰爭了。
「不管怎樣,你快點解除那個叫什麼附身之術的法術把響的身體留下來!」
「突然爆發的法術俺也解除不了啊~!」
「那你至少也給我留在這兒!」
「俺也不能留著不走!俺不去的話、俺不去的話大家會有危險的!所以對不起了!」
雖然可可摩從剛才就頻頻道歉,可是卻一直不肯放慢腳步。不知道是體能因附身之術獲待提升,還是響的體力原本就很好的緣故,只見可可摩連口氣也不喘地在山路上奔跑著。
我已經快不行了。還記得國中時代跑馬拉鬆的時候,我一直都是全校排名中後段的……!
「嗚嘿、啊啊……啊啊!可惡!」
可是如果我在這裡被甩開的話,遭到強行擄走的(?)響的身體可能會有危險啊!說什麼也要緊追不放,我拿老命跟你拼了!
「……可惡!這座山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好歹讓我知道吧!」
放聲大叫的代價就是呼吸不順,嗆到猛咳不停。
「母……當代的九尾首領吸取太多瘴氣發狂了啊!凡是這個國家的人民應該都知道這件事吧!」
是在大聲什麼啦,我們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好嗎!
我喘到連反嗆回去的氣力也沒有,呼吸愈來愈急促。腦袋又熱又脹精神疲憊,呼吸困難到彷彿肺部快要爆裂開來一樣。
話說回來……所謂的九尾首領指的應該就是剛才我們看到的那隻九尾狐吧?
我慢慢釐清頭緒了。
「換句話說,現在所有怪物傾巢而出,打算阻止或製伏那個吸了太多瘴氣而發狂的九尾囉。」
沒錯沒錯,我的看法也跟阿魯相同……
現在狀況都搞清楚了。可是還有地方我不是很明白。
那就是可可摩前往九尾狐和眾妖怪開戰的戰場的理由。
我們現在離山頂還有多遠?
就在我好奇地抬頭往上看的瞬間,有個巨大物體朝我滾了下來。
「嗚哇啊!」
我從山路跳開試圖躲避時,腳部絆到草叢,身體失衡摔倒在地。我一跌倒,便有某個東西發出低沉的聲響降落在我的身後。
「噗哈!」
我把塞在草叢裡的臉拔了出來,連忙轉頭一瞧。
一雙又大又凶狠的眼睛和我對上了視線。
「嗚呀——!」
才剛提到九尾狐,竟然就在這裡跟它狹路相逢!
「咕嚕嚕嚕嚕嚕……!」
這頭體重肯定超過一噸以上的妖狐發出可怕低吼的同時,嘴角還掛著一絲絲的口水。它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連牙齦都露了出來。要是被那血盆大口給咬住的話,上下半身肯定分家。
「……嘖!」
一個十分清晰明了的死亡預兆浮現在我的心頭。
儘管我曾跟龍族和巴哈姆特交手過,現在還是沒辦法適應。不可能適應得了的恐懼竄過我的脊髓,使雙腳不聽使喚地顫抖。
「咕嚕嚕……」
或許認為我只是個沒種的軟腳蝦,九尾狐把視線投向了和響合體的可可摩。
「嗚嗚嗚!九、九尾,俺俺俺要把你封印……!」
「咕嗚嗚嗚嗚!」
「噫!」
被殺氣騰騰的視線盯住,可可摩嚇得發出悲鳴,雙腿發軟。
這也代表響的身體現在失去了防備——
「響!」
——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拔腿衝了出去。
「咕嗚!」
九尾狐遲疑了一下,也向可可摩飛撲而去。
論距離和起動時間雖然都是我占到優勢,不過速度完全比不過九尾狐。
我和九尾狐以渾身僵直的可可摩為中心錯身而過。
「嗚……餵,你沒事吧?」
「謝、謝謝。」
「平安無事就好。快點逃——啊嗚!」
彷彿被澆了一盆熱水般的痛楚在我背上擴散,而且皮膚上還有一種被濕掉的上衣吸附住的感覺。看樣子是我在剛才推開可可摩的時候,被九尾狐的爪子給掃到了。
雖然傷口並不深,可是痛到讓我想動也動不了。
偏偏在這時候我又跟九尾狐對上了視線。
糟糕……!
致命的可趁之機——死亡從我腦海一閃而過。
這時,一陣火雨宛如要擋在我和九尾狐之間般自天而降。
現身的同時一邊從掌心射出火焰的,是個頭特別長的獨眼妖怪。
「可可摩!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
獨眼怪似乎是透過氣息分辨出來的,它一看到響的臉就立刻叫出了狐狸妖怪的名字。
「快點把首領封印起來!」
「是是是是的!」
可可摩倉促地答腔後,豎起兩根手指在自己面前的空間畫出重疊在一起的三角形和倒三角形。
那個圖形是六芒星,我在電玩遊戲之頰的有看過。
可可摩的手指頭髮出近乎透明的白色火焰,隨著他比劃次數的增加,六芒星的形狀愈來愈清楚地浮現在半空中。
那就是封印瘋狂九尾狐的必要儀式嗎?
「咕嚕!嗄!」
目標的九尾狐忙著迎戰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眾多妖怪,完全被困在原地無法動彈。
接下來只要等可可摩的術式完成就能封印九尾狐了——就在我如此以為的瞬間……
「啊、啊啊!」
可可摩匆然發出慘叫。
仔細一瞧,他所描繪的六芒星線條變得歪七扭八,開始分崩離析。
「可可摩你在幹什麼!會封滅瘴氣的人,只有你們一族的了!」
「對對對不起!」
頂著響的面孔的可可摩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道歉,試圖重新描繪六芒星的圖。可是線條比剛才畫的還要扭曲,甚至連直線也畫不好。
「咕嚕嗚嚕嗚嗄——!!」
九尾狐發出更為震耳的咆哮聲。
於是,一陣巨大的龍捲風以九尾狐為中心驟然成形,無論是在地上或空中的妖怪全被那凌厲的風勢給吹倒。
「嗚哇啊啊!」
「呣嗚!」
我雖然抱住了被風吹得騰空浮起的可可摩,但風勢強勁,導致兩人一同被強風給吹走。
「好痛痛。」
風一口氣把我們吹到十公尺之遠。後腦勺撞到硬物痛得我眼冒金星。
不過,所幸我即時接住響的身體,她看起來毫髮無傷。
「響……不對,可可摩你沒事吧?」
「嗚、嗚嗚,俺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響的臉上掛著本人絕對不可能會露出的表情,可可摩用她的聲音自我解嘲道。頭上的狐狸耳朵一如在呼應心情般,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利用大龍捲風突破包圍的九尾狐再次縱身跳躍,遠走他方。眾妖怪也即刻動身追趕,當中有不少妖怪朝我們這裡投以輕蔑的視線。那些視線針對的恐怕都是附身在響身上的可可摩吧。
最後所有妖怪全都離開,只留下了交戰的痕跡。
「事情總算塵埃落定……個頭啦。」
眼前的危機固然暫時消失,可是問題依然留在那裡還沒有解決。
「啊嗚嗚嗚嗚……非、非走不可。俺非走不可。」
可可摩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從地上爬起身,踩著搖搖晃晃的腳步往眾妖怪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給我站住。」
我豈能讓你一而再再而三挾持走響的身體。
「放、放開俺啦。」
「剛才完全派不上用場的傢伙還想逞強。要不是我挺身救人,你已經拉著無端受到控制的響和你一起陪葬了。」
「嗚、嗚嗚嗚嗚……」
或許是「派不上用場」這個字眼踩中了他的痛腳,可可摩像崩潰般癱倒在地,撲簌簌地哭了起來。
總有種我好像在欺負小孩的感覺,心裡不是很舒服……
「別哭了,快點把事情說明給我聽。視情況說不定我可以幫得上忙呢。」
「為、為什麼?」
「那是因為——」
——我向可可摩解說了關於『波亂血統』的事。
「所以說九尾狐吸取太多瘴氣因而失去理智,可可摩和其他妖怪的當務之急就是把它給封印起來……事情的發展經過就是這樣沒有錯吧?」
「嗯。沒錯。但是……」
話說到這,可可摩變得吞吞吐吐。
好吧,沒有人喜歡把自己的失敗掛在嘴邊就是了。這樣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
「我有個疑問,為什麼封印的工作一定要由可可摩負責?」
就算不是要他站上第一線作戰,派小孩子麵對那麼兇惡的妖怪也未免太有勇無謀了吧。可可摩面對九尾狐的時候,實際上也是真的怕到手足無措。
「因為能封印現在的母……封印九尾狐的,只有俺的封滅術而已。」
「?你說的那個封滅術是什麼?」
「說來有些話長……」
名之為「瘴氣」的東西是一種會帶來疫病和自然災害的負面能量,所謂的封滅術就是一種可以將其封印、消滅的妖術。做法一如可可摩先前的展示,描繪六芒星將瘴氣禁錮起來,進而封印或消滅。
現在的九尾受到瘴氣侵襲,本身幾乎化作跟瘴氣同質的存在,因此才可以用封滅術封印。
「嗯?」
「?怎麼了?」
「沒事……」
印像中,類似「會造成疾病和自然災害的邪惡能量」的東西我最近好像在其他地方也有聽說過……算了。
先不管那個,我有重要的問題想問。
「不過,那個叫封滅術來著的妖術為什麼只有可可摩你會使用?」
「封滅術是特殊的妖術,只有歷代的九尾一族會使用。」
「只有九尾……?」
等等,因為感染瘴氣發狂的那個妖怪也是九尾對吧?這是怎麼回事?
「九尾一族代代都以妖怪首領的身份,負責掃蕩出現在國土內的瘴氣。可是……現在的九尾持續掃蕩瘴氣的工作太久了。」
「……結果因此感染髮狂嗎?」
雖然來龍去脈我都理解了……不過載忽然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慢著。你說你可以使用封滅術,這表示可可摩你……」
「……嗯。俺也是九尾狐。」
「那……」
「那個發瘋的九尾,其實是俺的母親。」
果然……是這樣嗎……
可可摩和響在合體前原本就是狐妖,那時我就懷疑有這個可能了。
這也就是說……
「可可摩,你一直努力想封印自己的母親嗎?」
我懷著不可思議的心情詢問。
「……因為這一切都是俺的不成熟所造成的。」
「因為可可摩的緣故?」
「瘴氣不只會造成自然災害,也會對內心帶來負面的影響……瘴氣對俺的影響,就是恐懼。」
可可摩顫抖著肩膀。
眼眶噙著淚珠。
「每次當俺準備使用封滅術驅除瘴氣的時候,就會突然害怕得不可自持。要是失敗感染瘴氣的話俺可能會發狂,可能會生病,可能會四肢潰爛而必須截肢……一想到這個,俺就沒辦法發動妖術,忍不住逃避……」
可可摩邊哭邊不停顫抖身體。
「母親她為了幫不成材的俺代勞,她置身在瘴氣的時間比歷代的九尾狐多上了將近一倍……所以,都怪俺膽小沒有勇氣,才害得母親她……吸取過多瘴氣失去了理智……」
「…………」
啊啊,真是的。
為什麼這次碰上的盡是這類聽了讓人於心不忍的事件啊。
我本身也是膽小的小鬼。如果人家命令我獨自一人去充滿毒瓦斯的地方想辦法清理乾淨,我有自信我一定二話不說腳底抹油逃走。
可可摩的軟弱不是沒人可以體諒。
就拿他的母親來說吧,她不也是打算在自己的小孩成長茁壯前,代他一肩扛起首領的工作嗎?
為小孩著想的母親何罪之有?
可是好心的下場,卻造就了小孩被迫必須親手封印母親這種殘酷的『故事』發生?
開什麼玩笑。
既然我的『血統』又讓我被捲進這種悲慘故事的話……
「妤吧,你的情況我明白了。我願意提供協助。」
「……你要協助什麼?」
「這問題還用問當然是……咦?」
「波亂烈火。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嗯?直呼我名諱的這個口吻是……
「你是響嗎?」
「你在說什麼廢話……」
響向我投以驚訝的視線。
響的精神原本因為和可可摩合體的衝擊而陷入昏迷,現在似乎醒過來了的樣子。
「呃,那可可摩呢?」
「可可摩?那是誰——俺還在響小姐的身體裡面啦。」
一句疑似可可摩所說的台詞從響的口中吐出,打斷了她說到一半的話。
「餵,怎麼會這樣?嗯?腦海裡有奇怪的聲音……餵!快告訴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嗯~響的腦子裡面雖然同時擠進了她自己和可可摩兩者的意識,偏偏嘴巴只有一張,你一句我一句地聽得人眼花撩亂。
「呃,其實是這樣的……」
我向不知道事發經過的響說明了來龍去脈。
「第二個『故事』……?」
響露出難掩驚訝的表情說道。
她垂眼看著下方好一會兒。
「真是……也太不尋常了。」
然後驀地抬起頭來,語帶挖苦地說道。
「這真的令人忍無可忍。實在是太過分了……所以呢,波亂烈火,你打算怎麼做?」
「卡爾特和可可摩兩個人我都想救。」
「……是嗎?」
響雖然瞬間擺出了頭痛的表情,不過馬上點頭答應。
「可可……你沒有姓氏嗎?嘖,好吧。那可可摩。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就在腦海裡回答我吧。」
響向附在自己身上的可可摩說話,接著閉上眼睛。
我看著她眼皮頻頻跳動的模樣,在一旁靜待兩人對話結束。
不久她睜開了眼簾。
「妖怪他們所設定的作戰似乎是先削弱九尾狐的力量,之後再由可可摩用封滅術封印的樣子。」
「原來如此……不過……」
我回想剛才九尾狐和眾妖怪交手的經過。
「坦白說,他們雖然人多勢眾,可是完全拿九尾狐沒轍。」
「人家到底是顛覆了三個國家的大妖怪哪。」
響若無其事似地點點頭。
「只不過瘴氣的封滅術只有九尾狐能使用,威力似乎相當強大。我能幫得上的忙,大概就是輔助可可摩讓他能得心應手地使用封滅術吧。」
原來如此。在漫畫和輕小說裡面,意外合體的兩人同心協力地朝著同一目標奮戰向來是十分常見的故事情節。
「可是,教他封印自己的親生母親實在……」
「波亂烈火。你還在執迷不悟?」
響之所以會強調「還在」兩字,大概是因為先前在卡爾特的研究所也曾為類似的事發生爭論吧。如果這次又受到莫名奇妙的感傷情緒影響而裹足不前,錯失封印九尾狐機會的話,恐怕會造成更大的傷害——響的意思肯定是這樣沒錯。
我也知道我說的話或許都過度流於理想……可是……
有人傷心落淚的結局怎麼稱得上Happy Ending?
「……那個,不用顧慮俺的心情。」
這時,可可摩透過響的嘴巴向我表示。
「問題是……」
「封滅術可以封印瘴氣也可以消滅瘴氣,不過基本上採用的都是消滅的方式。雖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如果遇到強大到連九尾狐的妖力都無法消滅的瘴氣,那時就要使用封印。之後再慢慢淨化封印裡的瘴氣。」
「淨化?」
「就是讓它變成無害的意思。」
…簡而言之……
「如果封印順利的話,母親還有得救的機會……雖然得耗上一千年的時間。」
「是這樣子啊。」
有機會得救固然是好事一樁……可是一千年會不會太久了?
畢竟可可摩還只是個孩子。他應該很希望可以常常膩在母親的身邊吧……?
還是說,這次的事件對他而言是獨立自主的契機?現在的九尾狐是現任妖怪首領,下一任應該就輪到可可摩了。他為了學會承擔責任,所以才強迫自己接下封印的任務……?
不,可是……
「吶,可可摩。」
「看來結論已經出來了哪。從現在起可可摩不可以再擅自動我的嘴巴講話了。」
我本想跟可可摩問清楚他的想法,卻被響無情地打斷。
「等一下。再讓我好好跟……」
就在我打算拜託響給我機會跟可可摩好好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天空傳來了「咻轟轟轟轟轟轟——」耳熟的火焰噴射聲響。
「終於找到你們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死纏爛打似地從天而降。
啊啊,這麼說來我才想起我們原本還在逃命途中呢。
我轉頭仰望天空。
異世界的魔科學家卡爾特找到我們了。
▽
「餵,你用來飛天的機器怎麼好像變得比之前更大了?」
「呼奴哈哈哈!天才如我輩是不會重蹈覆轍的!只要待在超過你們攻擊範圍的高度,就不用害怕遭到反擊。」
……雖然他那捧腹大笑的模樣看起來真的蠢斃了,不過他採取的應變手段倒是十分聰明。
卡爾特坐在比前一個體積大上五倍的巨大背包上——應該稱呼它是飛行椅子比較正確——在距離我們十分遙遠的高空上飛來飛去。我們也只能乾瞪眼。
「響,你應該不至於連手槍都有吧?」
「倒是被你給說中了。」
「我想也是。」
這下可好。真的連絲毫的反擊餘地也沒有。
「那、那個人是誰可可摩不要擅自動我的嘴巴講話對、對不起。」
沒看過卡爾特的可可摩忍不住好奇詢問,可是響一兇巴巴地斥責後,他馬上安靜了下來。剛才那些話全是從同一張嘴說出來的,從第三者的角度看來感覺就跟搞笑的鬧劇沒兩樣。
是說現在先不管那個了,重點在於要如何度過眼前的難關……
不對,等一下等一下。雖說剛才我們發生了可悲的衝突,可是我並不希望跟卡爾特為敵。如果能在此說服他的話……
「吶卡爾特!你先聽我解釋!」
「哼哼!想跟我輩求饒嗎!就算你說破嘴也沒有用的!」
「我沒有要求你饒命啊。」
「我輩絕不手下留情!這個新發明就是拿來對付你們用的!」
如此說道後,卡爾特「啪」地一聲按下了設置在飛空椅扶手上的按鈕。
他乘坐的機械椅子瞬間開始大幅度地變形。
「喂喂餵……那是什麼鬼啊?」
「咕哈哈哈!看到了嗎!」
我啞然失色地仰望著卡爾特那完成了變形的新發明。
該怎麼說呢……那個感覺看起來就好像個人專用的飛行戰艦。雖然卡爾特的身體還是一樣並未沒有受到機械的包覆,可是他所乘坐的椅子變出了令人心驚膽跳的武器。
合計八管的格特林機槍火砲。
對於手無寸鐵又沒有防禦措施的我們來說,這樣的火力充滿了極大的威脅。
「來吧,嚐嚐我超級卡爾特戰艦的威力!」
卡爾特做出宣言的瞬間,八管格特林機槍的槍口全都對準了我們。不妙!
「快逃進森林!」
「受死吧!」
我大聲警告的瞬間卡爾特也跟著大喊,只見格特林機槍的槍口火花四射,整片地面凍成了冰。
「他拿即效魔法的膠囊當子彈嗎!?」
機槍射出的威力和密度都十分驚人,不是卡爾特那三腳貓般的投擲技術可以相提並論的。
我們藏身的森林同樣未能倖免於難,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迅速結冰。最初的二、三秒樹木的枝葉還能幫擋膠囊子彈,可是超級卡爾特戰艦就像碎冰船一樣一一撞破結冰的樹木,大搖大擺地開了進來。
「咯呀!咯呀!咯呀!」
夥伴陸續結成冰塊的開口笑果實哀鴻遍野。那宛如碰上世界末日般的群體哀嚎搞得我頭痛欲裂。
「可惡!都怪響你把他揍得太慘,他根本不給商量的機會!」
「少囉嗉!快想想突破這個僵局的方法才是真的!」
「所言極是!」
有三個選項可供選擇。
一、破壞超級卡爾特戰艦或八管格特林機槍。
二、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三、我突然學會不輸給詐欺師的三寸不爛之舌,並設法說服卡爾特。
總之,第三項除非天降奇蹟,否則可能性是零。
第一項我也想不到具體的做法。
想來想去,這個狀況還是溜之大吉吧!問題是要怎麼逃離握有製空權的對手的追蹤! ?
「啊啊,可惡!想不到可行的好方法!響你有什麼點子嗎!?」
「……我的夾克里還藏了另一把特殊警棍。除了用警棍砸中那個混蛋傢伙的腦袋把他打昏之外,我也無計可施了!」
「你能丟得那麼準嗎!?」
「砸東西可是我的拿手功夫呢!」
這麼說來,她在學校後山也曾秀過一手從卡爾特手中打掉膠囊的美技呢。
「但是你有砸警棍的機會嗎?」
「只要你願意當誘餌的話……只不過這裡有個問題。」
一人當誘餌,另一人則負責趁隙偷襲。算是非常平凡無奇的作戰。
然而這個作戰並不適合我們使用。因為……
「畢竟卡爾特鎖定的目標是你嘛。」
縱使我們兵分二路,卡爾特還是會優先選定響做為追殺對象。換言之我沒辦法充當誘餌。
「可惡,真的束手無策了!可可摩你有什麼點子嗎!?」
「嗚、嗚耶?」
突然被我點名的可可摩發出格外狼狽的聲音,響因此板起了臭臉。不過看在事態緊急的份上,她忍住了這口氣沒有爆發。
「很抱歉把你拖進了這淌渾水,可是如果我們在這裡被幹掉的話,可可摩你也一樣會跟著完蛋的!什麼都好,你有什麼妖術是可以派得上用場的嗎?」
「俺、俺會用的只有最基本的妖術唷……」
可可摩自信缺缺地把醜話說在前頭後,我傾注全副神經聆聽他的說詞。這都是為了化解眼前的危機!
▽
「呼、呼……!」
我也差不多快喘不過氣來了。
只能在體能下滑之前硬著頭皮放手一搏!
「響!可可摩!動手吧!」
我大喝的同時,響從工作褲口袋掏出一個跟手掌羞不多大的筒狀物體。
「小心別吸太多煙進去喔!」
響提醒我後拔開長筒的栓子,頓時有一陣煙幕將我們團團包圍。
「奴奴!?」
煙幕外傳來卡爾特驚訝的叫聲,格特林機槍也停止掃射。
「烈火先生!」
可可摩叫了我的名字,他用響的手撫摸我胸口一帶。
……嗯?這樣好嗎?雖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有把妖術施放在我身上嗎?」
「嗯!沒問題!」
「好,我知道了!」
這就是我們說定的暗號。
「嘶!」
我吸了一口氣以免自己吸進太多煙後,隨意朝某個方向全速沖刺。
「奴!?」
見我衝出煙幕,卡爾特立刻有了反應。
他應該是在確認從煙幕裡跑出來的人是我還是響吧。
然後卡爾特他——
「在那裡嗎!」
——把槍口對準了我。
「……嗚!」
我一邊拼命逃離冰凍魔法的炸裂範圍,一邊在心中得意地竊笑。
「哦哦,烈火先生那醜陋的笑容一旦套在響小姐的臉上看起來也是挺賞心悅目的嘛。」
「你吵死了!」
我一邊向廢話連篇的阿魯吐槽,一邊拼命往前跑。
可可摩施放在我身上的是改變人面貌的易容術。這招對狐狸和狸子來說,確實是必備的妖術。我讓可可摩用這妖術把我的臉變成響。
多虧變身術的幫忙,我成功騙過了卡爾特。
這時,快要散去的煙幕被一分為二切成兩半,響擲出的特殊警棍朝著卡爾特的後腦勺猛速飛去。
就在警棍即將不偏不倚地命中他的腦袋前——
「奴!」
或許是第六感發揮作用,卡爾特驚覺有警棍飛來,伸出左手防禦。
喀鏗鏗鏗鏗鏗鏗!
隨著異常刺耳的尖銳聲響,特殊警棍沒能命中卡爾特的頭部,朝著其他方向飛去。
「失敗了!?」
我攀住附近的樹幹踩下緊急剎車。
糟糕。既然最後一個希望落空,說什麼也要讓響和可可摩逃走!
我折回來向卡爾特衝去。
然而,不知何故響也朝卡爾特直衝而去。
「!?」
這樣下去我們兩人都會自投羅網的!
響應該也十分清楚這個時候必須有一個人跳出來當犧牲品,為什麼她還要採取這樣的行動?我想不通她有什麼意圖,腦筋一團混亂。
「可惡!到底誰才是正牌的!?」
不過,卡爾特同樣也被搞迷糊了。
超級卡爾特戰艦為了能讓火力集中,所有格特林槍的槍口通通都朝著前方。眼見(響)突然分身變成兩個,卡爾特一時之間似乎不曉得該瞄準誰才好的樣子。
既然如此!
「波亂烈火!你快逃啊!」
我以響的聲音大喊。
卡爾特!你是天才應該很快就能想通吧。既然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響裡面其中一個被叫作「波亂烈火」,那麼剩下的那一個會是?
「這邊這個才是真的嗎!」
沒錯!攻擊我吧!
成功把卡爾特騙得團團轉的我掉頭轉身全速逃走。
再來我只需要盡量離真正的響愈遠愈好……
「不行!往我這邊過來!」
她是又想幹嘛啦!
我邊跑邊轉頭確認身後。只見響剛好彎下身子從地上撿起某樣東西,並且高高舉起好讓我看個清楚。
「那個是!原來如此!」
我再次切換方向,一下子往這邊跑一下子往那邊跑。雖然腳踝酸得跟我大聲抗議,我還是拼了命東奔西竄不給格特林機槍瞄準的機會,一路朝響的位置衝去。
「別跑!」
卡爾特厲聲恐嚇,駕著飛行戰艦追來。
這是最後的衝刺了。我使盡吃奶的力氣擺動手腳,甚至忘記了要呼吸換氣。
終於,響的身影出現在我視線的正前方。
她轉動一直高舉在手上的那個東西——原先戴在卡爾特左手上的紫色寶石戒指,召喚通往異世界的『藍門』。
「嚇嚇!那個是!」
見『藍門』浮現,卡爾特趕緊停止格特林機槍的掃射。大概是害怕一個失手不小心冰凍了戒指吧。
「你、你這混帳!什麼時候奪走我輩的戒指的!」
「剛剛你不是用左手防禦我的警棍嗎?就是那時候打掉的。」
原來那個尖銳的聲音是打中戒指所發出的聲響嗎?
「奴啊——!臭女人,快把戒指還來!」
「你希望我還你嗎……?」
響再次高舉戒指——
「那你就努力去把它撿回來吧!」
然後使勁往遠方拋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爾特的悲鳴變成了驚恐的慘叫。
他的反應會這麼誇張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少了戒指他也別想回到原先的世界。
「好!我們趁現在快跑吧!」
「喔!」
趁卡爾特跑去找戒指分身乏術時,響握住『藍門』的門把。
喀嚓喀嚓喀嚓。
「嗯?」
這個聲音在我打開『紅門』的時候好像也有聽過?
我定睛觀察門把,發現門把上頭裝設了描繪有奇異圖案的轉盤,響在轉動門把的同時也轉動了那個輪盤。
「啊!等、等一下!」
我心生強烈的不祥預感,試圖阻止響的行為。
「別再拖拖拉拉的了!『門』快消失了!」
可是她二話不說硬是把我拖進了『藍門』裡面。
我的視野旋即轉暗。
▽
我醒來的時候,位在我頭部上空的『藍門』剛好消失。
「背好痛……」
看來這次在穿過『藍門』後,換背部遭殃的樣子。
「波亂烈火,你沒事吧?」
「嗯?啊啊……痛痛痛。」
我拉著響的手從地上爬起。是說,她每次都能四平八穩地著地哪。真想跟她請教一下訣竅。
「……真的不要緊嗎?」
「對啊,我沒事。」
「可是你背上的傷口……」
嗯?她是說先前我被九尾狐抓傷的那個嗎?
「那傷口不深啦,而且也止血了,應該沒事吧。」
「…………」
響盯著我的背部沉默了半晌。
「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嗎?」
「咦?響那時候不是失去了意識?」
「剛剛我聽可可摩說了。」
對了,他們好像可以在腦子裡對話的樣子。
「沒關係啦,我剛也說了那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你不用放在心上。」
「……哼。」
響不知何故把臉別向一旁。
……我說了什麼惹她不高興的話嗎?
接著我麻煩可可摩幫我解除易容術。
果然還是變回自己的身體感覺最自在。因為女孩子的身體在各方面真的都很不習慣……嗯,好比說胸部之類的,算了,當我沒說。總而言之……
「那麼……」
「唔……」
我和響不約而同地輕聲嘆了口氣後,轉頭東張西望。
坐落在我們眼前的,是一片滿目荒涼的遼闊荒野。
放眼望去,所見之處盡是草木不生的不毛之地。
「果然又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嗎……這裡是地球?還是說又是其他世界?」
「啊~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
我舉手回應響的喃喃自語。
「什麼?」
「剛才我發現那扇『門』的門把附有轉盤,你知道嗎?」
「轉盤?」
「沒錯。就是可以像這樣轉動的那種。」
「經你這麼一說,我在轉門把時確實有種好像也轉到其他東西的感覺……」
「我猜那個轉盤的用處應該是決定開『門』後的去處。在卡爾特的研究所打開『紅門』時,我也轉到過。」
「……」
「幹、幹嘛啊?」
「哼。換句話說,要不是你當時亂轉輪盤,我們早就回到地球,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捲入半路殺出的『故事』裡吧?」
嗚哇,又對我露出搖頭嘆氣的表情。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提醒,你自己也沒發現啊。
算了算了。反正錯在我身上。
「…………哼。」
響聳聳肩膀。
「在這種空蕩蕩的不毛之地浪費時間也沒有用。走了,波亂烈火。」
「嗯……啊啊……」
「?怎麼,我的臉上沾到什麼了嗎?」
「也沒有啦,雖然現在才講好像也太晚了,不過你每次都連名帶姓叫我不覺得很累嗎?」
「…………」
果然覺得我多管閒事嗎?她那個表情真的超臭的。
「……臉吧。」
「什麼?」
「我覺得叫男生的名字很丟臉。」
這回換我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怎樣啦!?你想說我很奇怪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啦。」
這麼說來,她也是用全名稱呼卡爾特,甚至還問可可摩有沒有姓氏……
「你是不是討厭男生啊?」
「我沒有討厭男生。只是我以前幾乎沒什麼機會可以接觸男生……等等,你想跟我套話啊你!」
「咳噗!」
天、天殺的,竟然狠狠揍了我心窩一拳……搞不好我今天受到最嚴重的創傷就是她揍的這拳了。
就在我們兩個一搭一唱地演起了鬧劇的時候……
響頭上的狐狸耳朵倏地抖動了一下。
「那、那個!你們兩位我警告過你不許擅自用我嘴巴說話了!」
可可摩好像要說什麼,但卻被響打斷了,接著——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波足以驚天動地的吼叫聲淹沒了我們三個所有的聲音。
「怎、怎麼了!?」
基本上那應該是人類的聲音……吧。
可是,這股噪音不僅震耳欲聾,而且把腦袋轟炸得嗡嗡作響,實在很難相信會是人類發出的。
但我很肯定那確實是人類的聲帶振動空氣所產生的聲音。
「在那邊!」
「!」
轉頭朝響手指的方向望去,如萬馬奔騰般聲勢浩大的軍隊映入了我的眼簾。
士兵們個個全副武裝,數量多到淹沒了整個地平線……可是,他們的輪廓顯得有些奇妙。
「金色的……人偶?」
安全門上面那塊綠色看板都會有一個人形的圖案,那些士兵的模樣看起來比那個人形圖案還要稍矮稍寬一些……感覺上完全就像「人偶」,彷彿是用黏土捏制出來的一樣。
金色的黏土人——傀儡人們分別手持弓槍或劍盾等武器防具,朝著這裡蜂擁而來。
「另一邊也有!」
「!」
轉身一瞧,如響所言,背後有另一團傀儡人大軍正逐漸進逼當中。
這一團的傀儡人是白色的。而且跟金色傀儡人相比數量也比較稀少。同樣也是高舉武器殺聲震天。
就算我再怎麼遲鈍,也看得出來有什麼事情正在此地……不對,應該說是有什麼狀況即將一觸即發。
「戰爭……?」
說出來好像沒什麼實感,只是很簡單易了的兩個字——可是一旦要把它當現實來接受,卻又令人覺得十分沉重。
這樣的事實即將在我們的眼前展開。
「你在發什麼呆!快逃啊!」
我情不自禁地想逃避現實,響抓著我的肩膀用力搖晃。
「喔、喔!」
我和響懷著沒命似的心情逃離了戰火將燃的戰場。
▽
從傀儡人們的戰場死裡逃生的我們,漫無目的地在荒野徘徊遊蕩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呼、呼……」
荒野的氣溫比想像中高,炙熱的陽光灼燒著皮膚。
找不到可以乘涼的地方,而且也沒有攜帶飲用水的我們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就連身體強健的響有時走路也會搖搖晃晃。
可以的話,我們也想稍作休息,可是如果在這種空曠的地方被卡爾特追上,勢必會被他從上空進行狙擊。所以我們不能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你覺得卡爾特再過多久會追上?」
我再也忍受不住馬不停蹄地趕路的痛苦,試著詢問響的意見。
「……他有探測擺這個裝置,所以找到戒指是遲早的事。應該不用多久時間吧。」
「……換句話說你也不是很清楚嗎?」
「……少囉嗦。」
我們的對話就此畫下了句點。
處在這詭異的情況,我在心中默默期待著卡爾特能快點追上我們。雖然他現在出現的話,我們肯定只有被單方面修理的份,可是至少能結束這個痛苦沉重的時間。
我和響都差不多快瀕臨極限了。
一旦喪失鬥志,就連思考也會跟著偏向負面。
好比說關於我的『血統』。
『波亂血統』使我容易遭遇少了主角的『故事』,並且被迫負起充當代理主角的責任。
一開始我只覺得這樣的體質十分危險而且麻煩。
可是事實比我想像得還要嚴重。
如果危險只降臨在我身上也就算了。
但只要有我在,就連周圍的人也會被波及。
就像殺人事件若不發生在名偵探的身旁,故事就無法成立的推理小說一樣,我的周遭接二連三地發生了重大事件。
如果是虛構故事看過也就罷了,發生在現實生活中只會造成困擾而已。
海麗莎就是個例子,一度得救的她卻因為我的關係又受到了傷害。
……說穿了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永遠不要在同一個地方久住以免危害旁人,同時避免結交親朋好友,在各地辛辛苦苦解決危險的『故事』之後,又離開人群繼續浪跡天涯——難道這就是『波亂』的宿命?
像這種宛如在培養聖人的苦行雖說只會持續到長大成人為止,並不是一輩子的,可是對還只是個毛頭小子的我來說,實在難以承擔。
原本好端端地過著平凡日子的我,體內忽然長出了異物——也就是這個『血統』和體質。根本就跟惡性腫瘤沒兩樣。我終究還是無法坦然接受。
為什麼不快點從我體內消失呢?
這樣一點都不平凡。
響說的或許是對的,這種『血統』必須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正當我滿腦子被這種負面想法盤踞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有什麼東西在反射陽光。
那個是……建築物嗎?
有建築物也就表示……有人?
有人在也就是說……有食物囉! ?
走在我旁邊的響似乎也發現了建築物的存在。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
我們連點頭示意都省了,不約而同地拔腿狂奔。
▽
我們來到的地點,似乎是白色傀儡人的前線基地。
幸運的是除了少數的哨兵外不見其他人影,我們輕輕鬆鬆地侵入了基地的腹地。接著我們憑藉著因飢腸轆轆而變得異常發達的嗅覺四處探索,找到了他們的糧食倉庫。
「雖然吃了才講這些有點假惺惺,可是我們不經允許擅自翻東西吃真的好嗎?」
「我們該慶幸還好他們不是拿泥巴當食物。閉上你的嘴巴安靜吃吧。」
中肯至極。管他什麼道德心,還是先顧好胃袋比較重要。
最後我們喝水把塞滿嘴巴的食物灌進肚子裡去後,總算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吃飽喝足了,先收集情報再說吧。我們走,波亂烈火。」
「走是要走去哪?」
「既然這裡是傀儡人的基地,應該有武器庫才對。我們去那裡尋找可以和卡爾特·葛拉菲摩亞對決的武器。」
「武器嗎?不過還是避免殺傷力太強的吧……」
「我們的目的在於把他活捉起來。而且就先前在戰場所見的樣子來看,傀儡人的武器全都是原始的弓和劍。我們該擔心的反而是能不能找到足以對抗那個格特林機槍的武器呢……」
「……如果我們跟他能在打起來前來場談判就好了。」
「卡爾特·葛拉菲摩亞只要能把我抓起來關進那個『Infiniti Reviver』的裝置裡面就能解救他的世界。而且他戰力充足,要逮住我絲毫不是問題,對他來說跟我們談判根本一點益處也沒有。」
「話是這樣沒錯啦……」
「如果我們手上握有什麼對他有利的談判籌碼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語畢,響一如要我回答問題似地瞇起了眼睛。
可以拿來當作和卡爾特談判的籌碼——說來說去也只有解救『卡爾特的故事』的方法而已。如果我們能想到方法,卡爾特應該會願意跟我們坐下來談才是。
「……」
可惜的是,我還沒想到如何解救他的『故事』的方法。
「醜話先說在前,我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教卡爾特·葛拉菲摩亞放棄使用『Infiniti Reviver』,讓他們世界的所有人搬遷到其他世界。我認為沒有比這個更可行的方法了。」
「我知道。」
「波亂烈火。如果你希望以你的方式解決『故事』的話,你必須在我們下次跟卡爾特·葛拉菲摩亞交手前想出解決方案。」
響以嚴厲的口吻向我下了通牒。
後來,我們利用可可摩的易容術化身成白色傀儡人後,離開了糧食倉庫。
「……餵,我們要不要再遮遮掩掩一點比較好啊?」
「你覺得堂堂正正走在路中央,跟一邊偷偷摸摸躲在電線桿後面,一邊走路的傢伙相比,哪一個比較可疑?而且可可摩的妖術把我們的外表變得跟他們一模一樣。抬頭挺胸走路吧。」
基地內每一棟建築物的棟距都非常寬,道路也十分寬敞,視野良好。而且幾乎沒有什麼能藏身的場所。所以走在路上時,如果有任何人朝這裡轉彎走來,我們都會立刻被發現。
幸好直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沒有碰到任何人。
……應該說,人也未免少到太不可思議了吧?
在這條路面還可看到吉普車車輪痕蹟的馬路上,只有我們兩人而已。
雖然這樣有利於我們行動……可是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吶,響……」
就在我開口要跟走在前頭的響說話的時候……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
聽到突然有人對著我們大罵,我們同時僵立不動。
「餵,不會那麼倒霉被識破了吧?」
「別慌。先靜觀其變再說。」
我們低聲交談後,背後又傳來一聲「你們轉身過來!」的咆哮。
儘管作賊心虛,我還是忍不住挺直腰桿轉身。
果不其然,出現在我們後方的是個戴著頭盔的白色傀儡人。
「總統閣下的演講已經開始了!你們還不快點移動到演習場!」
雖然傀儡人沒有眼睛鼻子只有嘴巴,從那張扁平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對方應該很明顯是在生氣不會有錯。
看來我們應該是沒有被拆穿身份,只不過……這個狀況該如何反應才好?
和驚慌失措的我相反,一旁的響姿勢端正地向傀儡人敬禮。
「抱歉!我們前些日子才剛被分發到此地,所以不小心迷路了!」
好厲害,竟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
「迷路?你們這兩個傢伙也太散漫了!」
「真的非常抱歉!我們也很希望能盡快聽到總統閣下精彩的演講!小的知道長官您工作繁忙,不過可以拜託您告訴我們怎麼走到演習場嗎?」
「唔…………真拿你們沒辦法。隨我來吧。」
那個傀儡人原本似乎還想繼續教訓我們,不過或許是「希望盡快聽到總統演講」這句話發揮了效果,最後他還是走在前面為我們帶路。
雖然一路上免不了又被訓斥一頓,還好我們的身份並沒有被揭穿。
「…………諸位同志!!!!!!我們…………要……!!!!!!」
不久,倉庫後面傳來了疑似總統演講的聲音。
我們沿著倉庫轉角拐彎後,看到有成千上百的傀儡人整整齊齊地在一望無際的遼闊平地上排成了一列列的隊伍。所有的傀儡人不僅長得一模一樣,連身高都沒有差別,所以隊伍顯得十分整齊劃一。
我和響被安排站在隊伍的最末端。
「這場演講是總統閣下為了最終決戰舉辦的。你們要仔細聆聽。」
交代完畢後,為我們帶路的白色傀儡人離開了。
確認他消失不見後,我湊到響的耳邊講悄悄話。
「響,現在怎麼辦啊?」
「輕舉妄動只會引人注目。反正我們被當成這裡的士兵了,等演講結束之後再光明正大地找人詢問武器庫的位置就好了。」
原來如此。身為士兵,去武器庫這件事也變得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向響點頭表示贊成後,決定在這場集會解散前聽聽那個總統在發表什麼高見。
「各位同志!!!!!!你們能堅持長期抗戰到今天,辛苦你們了!!!!!!」
總統站在由木箱疊成的講台上,聲音大到我都快嗡嗡作響地耳鳴了。如果站在最前排的話,耳膜肯定會被震破。
「那些蔑稱我們是劣等色,一味地向我方宣戰的沒品鍍金垃圾!!他們的精神比路上的爛泥巴和屎還要低賤惡劣!!」
一如在呼應總統的說詞般,叫囂聲此起彼落。
「請問……」
我悄聲向排在前頭的白色傀儡人詢問。
「嗯?幹嘛?你們是遲到的嗎?」
「我有問題想跟你請教。」
「餵!」響悄聲警告我,並且用手肘頂我的側腹。
可是我沒有因此放棄跟前面的人問話的念頭。因為有個問題我非得趁現在搞清楚不可。
「所謂的鍍金垃圾指的就是那些金色外表的人沒錯吧?他們為什麼要跟我們打仗啊?」
「啥?你怎麼現在還在問這種蠢問題。剛才總統閣下不是說過了嗎?那些鍍金的垃圾蔑稱我們是劣等色,還以此當藉口企圖讓我們從這塊大陸滅絕!」
「……所謂的劣等色指的是膚色嗎?」
「對啊!他們批評我們是『站在陽光下也沒辦法閃閃發光的廢物』,打從心底瞧不起我們!去他的!」
什麼閃閃發光啊……有夠無聊的。
這兩派人就為了這麼無聊的理由戰得你死我活啊……不對,無聊的是發動戰爭的金色傀儡人嗎?
向我說明了戰爭理由的白色傀儡人像是被勾起了嫌惡的回憶般,開始面朝前方配合總統的演講激動地吆喝吼叫。
最後,光只是叫囂吶喊或許已經滿足不了白色傀儡人,他們開始用力踩踏地面發出聲音。一千個以上的人同時跺腳當真使地面搖晃了起來,一點都不是開玩笑的。
「勇敢的純白戰士們!!!!!!你們的怒吼可有一絲的虛偽嗎!!!!!!你們可有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的覺悟嗎!! !!!!」
演習場的地鳴有愈來愈劇烈的趨勢。
「很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我軍的殺手鐧吧!!!!!!」
一陣巨響響徹四周,演習場旁邊的倉庫的四面牆壁忽然倒了下來。
從倉庫裡面出現的,是一個巨大的木製構造物。猛一看只是個東凸一塊西凸一塊的超大箱子,不過從我這麼遠的距離實在很難判斷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外觀上幾乎沒什麼裝飾,側面有看起來貌似是龍的浮雕。
總覺得那個浮雕跟莉亞變成利維坦時的模樣有點像。
巨大的箱子。
看似莉亞的龍的浮雕。
這就是我對這玩意兒的頭兩個印象。
那就是總統口中的〈殺手鐧〉嗎……?
「這東西的名字叫『玉碎野久遠』!!!!!!它就是可以幫我軍把敵人推入地獄深淵的最終兵器!!!!!裡面搭載了我國科學家嘔心瀝血發明的永動機關,只要使機關暴走便能引發大爆炸!」
士兵們莫不歡聲雷動。
使其暴走引發大爆炸,說穿了就等於是炸彈嗎?
那麼巨大的炸彈如果引爆,造成的爆炸規模會有多麼可怕,我根本無從想像……而且它還有無限的動力。
「響,你覺得那東西里面真的裝有永動機關嗎?我怎麼看那全部都是木頭制的。」
「……雖然已經失傳了,不過據說近代歐洲有個天才利用車輪製造出了永動機關。也是幾乎都用木頭製造而成的。」
「所以你認為不是沒有可能?」
「天曉得……不過我認為他沒有說謊。」
「為什麼啊?……他也有可能為了提振士兵的士氣而故意說謊不是嗎?就是背水什麼的那個成語。」
「你沒有仔細聽總統說的那個名字嗎?」
「……呃。」
玉、玉……玉露?不對,我怎麼會想到茶的名字去了。再想想吧,印像中是一個很艱澀又很長的名字……玉、玉什麼……玉碎?
「!」
恍然大悟的我看了受到眾士兵投以熱情視線的那個兵器。
難道說……! ?
「玉碎、特攻、同生共死……當自己也做了必死覺悟的時候,你覺得說謊還有什麼意義嗎?」
「……」
「而且你仔細瞧瞧。白色傀儡人的士兵數量跟剛才我們在戰場看到的金色傀儡人相比,明顯勢單力薄……這場戰爭的勝負恐怕早已成定局了。而且金色傀儡人還想讓白色傀儡人從這塊大地上消失……換句話說,對他們而言,投降就跟死亡是一樣的意思。」
毫無勝算,沒有退路可走的士兵所能採取的最終手段只剩下自殺攻擊,而且還是拉著敵人和大地一起葬身的毀滅級玉碎情操嗎……
「諸位英雄!!!!!!還剩幾個小時的時間!!!!!!只要我軍能拖延敵方幾個小時,『玉碎野久遠』的內部機關就會達到臨界點失去控制!! !!!!屆時我們就能把那些傢伙連同這塊土地一起推進地獄去!!!!!!而我們將在『玉碎野久遠』和神明派遣的龍使者的領導下重返天國!!!! !!」
「……人家都這麼說了。現在怎麼辦,波亂烈火?」
「什麼怎麼辦?」
「距離玉碎只剩幾個小時。那些白色傀儡人恐怕會連命也不要地拖延時間。能阻止那個的只有身為局外人的我們了……」
能設法的只有我們。
『波亂』和『萬丈』這兩個『血統』的特質,是拯救這個『故事』避免往Bad Ending發展的最後可能性——不過反過來思考的話,既然我們身陷在「只有我們才能設法的狀況」,那就表示我們早已被捲入『故事』裡面了。
『傀儡人們的故事』——戰爭。
早已經開打的戰爭……要由我們來阻止?
單憑我們兩人的力量?
用什麼方法?
「餵,到底有什麼方法啊……」
傀儡人的怒吼,吞沒了我的嘀咕聲。
▽
我們藏身在冷冷清清的倉庫裡面。
「……」
「……」
我們躲在堆積如山的貨物後面,閉緊嘴巴什麼話也不說……易容術已經解除了。
戰爭——還有『玉碎野久遠』。
假設總統說的話都是真的,那『玉碎野久遠』就擁有一口氣滅絕金白傀儡人兩方人馬,以及粉碎這塊大地的恐怖威力。雖然不清楚內部搭載的永動機關到底長什麼模樣,總之能無限產生能量的機關一旦暴走……那個爆炸的破壞力恐怕不會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若走到那一步的話,『傀儡人的故事』勢必一口氣迎接Bad Ending。
可是我們又能怎麼辦?
白色傀儡人已經走投無路,被迫做出玉石俱焚的覺悟。除了阻止戰爭,否則他們使用『玉碎野久遠』的計劃乃是勢在必行。
不,只是阻止戰爭還不夠。
戰爭的根本原因似乎是出在膚色。所以說,除非能消除歧視,否則同樣的歷史只會一再重演。
就憑我一介高中生……真的能完成這麼龐大的任務嗎?
化解種族鬥爭這種事,即便翻遍所有歷史,也只有少之又少的英雄成功不是嗎?
……基本上,我曾經阻止過一場宇宙戰爭。
不過,那是因為我在事前就掌握到對方的弱點,而且嚴格說來,戰爭根本還沒來得及發生。
而我之所以能抓到弱點,也要歸功於森羅大魔法法師皋月的幫忙。
我沒有方法可以阻止早已爆發的戰爭。
可是,如果我不設法阻止的話,『故事』勢必難逃毀滅的結局。
……不然破壞『玉碎野久遠』也是一個方法……不行,要是胡亂破壞引起爆炸的話那就弄巧成拙了。我完全沒有處理炸彈的知識。
如果是有接觸宇宙最新科學技術的依莉絲的話,說不定知道怎麼拆除『玉碎野久遠』?
不過,就算拆除了『玉碎野久遠』,還是得設法讓雙方停戰,否則白色傀儡人會被金色傀儡人趕盡殺絕。
拜託皋月用森羅大魔法調查傀儡人的歷史的話,搞不好可以查出終結種族鬥爭的線索?
或者跟特托拉商量,請她開放擬似地球收留白色傀儡人這個法子如何?
…………這麼說來……
我想起刻在『玉碎野久遠』上面的龍之浮雕。
總統尊稱龍是神明派遣來的使者。看樣子龍對傀儡人來說應該是信仰的對象吧。
而且浮雕上的龍跟莉亞變成利維坦時的模樣完全一致。
「對了……」
如果能找來莉亞幫忙的話,說不定就能平息傀儡人的戰爭了。
不過,就算雙方因此停戰,他們那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也不見得能連根拔除。
「……我想這些做什麼啊。」
竟然把念頭動到其他人身上……況且,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要連累大家了嗎?
我搖搖頭,趕跑了不知不覺間偷偷趁虛而入的懦弱。
「我一定要想想辦法……!」
我一如要捏扁自己的懦弱般用力握緊了拳頭。
「響……我要放手一搏。」
「你要做什麼?」
「那還用問……!」
我站起身,用拳頭敲打自己的胸脯。就像要鼓舞心生膽怯的自己鼓起勇氣般。
「所有的事件我都要設法解決……!以我們兩個人的力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響聞言立刻狼狽地大叫。
「你聽好!我們現在已經扛著兩個棘手的『故事』了喔!?如果再趟其他渾水的話……更別說這是戰爭規模的事件,就憑你我兩人怎麼可能阻止得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努力試試看。」
「根本是癡人說夢!」
響頑固地搖頭拒絕。
「我們的『血統』對『故事』來說,形同是最後的希望。無論再怎麼困難,我們都不該在『故事』落幕之前放棄才是。」
「啊啊,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是我拜託你思考一下我們的能力範圍好嗎!睜大眼睛看看現實吧!」
……也對。響的論點或許才符合一般常識。
可是……就算只剩下我一人也無所謂,我希望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既然響你認為沒希望了,那我自己一個人行動吧。」
我把自己的決心透露給她,然而——
「我絕不允許你這麼做!!」
響的反應卻是至今為止她所發出過最震撼人的怒吼。
「響、響?」
「你說你要獨力解決三個『故事』……?凡是稍有腦筋的人,想一下就知道那是多麼危險的舉動吧!」
「話是這樣沒錯啦。可是又有什麼辦法,我又不能見死不救。」
「你那麼想自殺嗎!?」
「我哪有……雖然我不想死,不過我會抱著必死的決心行動就是了。」
我固執己見地搖頭拒絕想說服我的響之後——不知何故她皺起了一張臉,一副忍不住快哭的模樣。
「咦?」
看到那突兀的反應,我不禁一愣。
「……你打算拋下我一人嗎?」
「咦?」
「這世上可以相安無事地和我在一起的人,如今只有你了耶!?」
叫著叫著,一滴淚珠從響的臉頰滾落,然後泉湧般的淚水源源不絕地流了下來。
「……什麼意思啊?」
「你還不懂嗎笨蛋!」
響一邊哭泣一邊破口大罵。
「傷害朋友後,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只能孤獨一人了。可是……在我了解有人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好之後,就再也受不了一個人孤獨的滋味了……所以我才會把希望寄託在跟這樣的我相處也不會有大礙的你……!」
響之所以會跑來找我,是因為她希望減少波及我們兩人的『故事』的數量……我記得她自己是這麼說的。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不對,應該說那隻是其中一個理由,至於另一個原因,她剛才自己坦承了——那就是「再也受不了一個人孤獨的滋味」。
所以她才會跑來找我當同伴嗎?因為找我當同伴的話,她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跟人在一起了。
「你知道我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見你的嗎……!」
一邊聽著響哭哭啼啼的聲音,我一邊回憶當初決定和她離開時的心情。
「……」
那時我看著她的臉,心裡頭想著什麼?
海麗莎倒下後,我明白自己會危害旁人,所以決心離開大家……不過,我是不是也因為自己並不是真正孤獨一人而鬆了一口氣呢?
響那時的心情應該也是跟我一樣。
「響……你不想看我冒著生命危險行動嗎?」
「……」
響點點頭。
「所以你不是因為覺得希望渺茫,所以才想對『故事』見死不救是嗎?」
點頭。
「原來如此。」
聽到響吐露出隱藏在冷酷態度背後的真心話,我點了點頭。
我希望拯救所有的『故事』。響也不是真的那麼冷血只想袖手旁觀。只是因為我有喪命的可能,所以她不希望我們再涉入超出我們負荷能力的『故事』。
既然知道問題在哪,事情就簡單了。
「我跟你保證。」
「……?」
「我不會死的。」
我直視著響那雙淚汪汪的眼睛發誓。
「我跟你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死的!我絕不會丟下響一人隨便自我犧牲!雖然像我這種毛頭小子可能感覺不怎麼可靠——可是!如果響希望的話……我願意變身成不死身的英雄!」
為了抹去響內心中的不安,我以鏗鏘有力的咬字說出了我心中所有的感想。
「所以——拜託你!我發誓我不會輕易死去!和我一起為『故事』奮戰到最後一刻吧!」
響絕不是那種生性冷血無情的人。
否則,她明明這麼害怕孤獨,怎麼會為了避免唯一的朋友受到二度傷害而斷然決定與她分開呢?
所以我相信她一定會願意的……
「響。和我一起並肩作戰吧。」
「……」
響躊躇不前似地垂低頭,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
「…………唯獨這次破例。」
她聲音沙啞地張動嘴唇。
「這次破例,我答應跟你,呃……試著拼鬥到最後一刻為止。」
「真的嗎!?」
「真的,不過一旦碰上我認為你有性命危險的時候,我會二話不說拖著你逃之夭夭的喔。」
「我會加油的啦。」
響打趣似地說的那句話逗得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我的反應令她露出有些不高興的表情,不過她馬上板起嚴肅的面孔。
「說好了,你一定要遵守諾言喔?你要成為我『故事』中的不死身英雄。」
「我知道了。」
我們兩人做了堅定的承諾。
好,放手一搏吧——
——兩人攜手一起度過『故事』的重重考驗。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26 AM
間章三
一天過去了,再過一個小時左右,黎明即將到來。
皋月幾乎徹夜末眠地持續為被下了『睡魔』法術的海麗莎解咒。
她散發出女人味的渾圓胸部劇烈地上下起伏著。
長時間的解咒奪走了皋月的體力。
她拿出令人咋舌的注意力和氣力,不眠不休地進行解咒的工作。
最後……
「——跨過黑暗與光明的界線,釋放吧。」
「啪」地隨著只有魔法師才能聽到的聲響,施放在海麗莎身上的『睡魔』魔法被解除了。
「~~~呼……」
皋月瞬間全身脫力,她大口喘氣,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
「嘶、嘶……」
雖然海麗莎仍在沉睡,不過稍後就會跟一般睡著的情況一樣慢慢醒來才是。
「…………」
好了,現在怎麼辦呢……皋月心想。
她之所以能發揮出如此驚人的注意力,全是為了逃避面對某個事實。為了讓自己不去思考那件事,皋月拒絕一切的思考,只專注在解咒一件事情上。
然而,那個可以讓自己灌注所有心思的任務如今也完成了。
所以——
「烈火……」
她不自主地想起自己被烈火拋下的事實。
「……嗚!」
再加上徹夜未眠保持的注意力突然中斷,皋月的淚腺一口氣潰堤。
瞬間泉湧而出的淚水反覆地淚濕皋月的臉頰。
皋月緊咬嘴唇,拼命忍耐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嗚、咕……!嗚、咕、嗚……!」
她不斷把淚水和哭聲往肚裡吞,忍受鼻子和喉嚨的刺痛。
這時,躺在床上的海麗莎微微睜開了眼簾。似乎是聽見皋月不小心哭出的聲音而醒來的樣子。
「……咦?皋月、小姐?你怎麼哭了?」
「沒什麼……別放在心上……」
皋月連忙用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含糊其詞。
腦袋仍一片茫然的海麗莎一愣一愣地看著皋月……然後冷不防用力掀開棉被坐直了上半身。
「對了!烈火大人呢!?烈火大人他怎麼了?咱在二樓聽到樓下有奇怪的聲音,下樓一瞧結果碰到可疑人物,然後就……」
海麗莎眼珠左右飄動,像在努力回想後來發生什麼情況似的。
「呃~呃~」
大概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的緣故,海麗莎的眼眶慢慢泛出了淚光。
「烈火……他不在這了。」
「咦?」
「烈火他把你交給我照顧,跟那個名叫響的少女不知道跑到哪邊了。」
皋月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態度淡然地回答,以免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不知道跑到哪邊……!」
海麗莎重複了最後的一句話後,急忙忙地打算爬下床。
皋月立刻一把抓住她的手。
「等一下!你打算上哪去?」
「不用說!當然是去幫忙烈火大人!」
海麗莎昏睡到現在才醒,按理說她應該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無所知,可是她的態度卻十分堅定毫不猶豫。看來她是透過僅有的線索判斷出烈火又被捲進了『故事』裡面的樣子。
皋月十分羨慕可以單純地說出「要去幫忙」這句話的海麗莎。
可是,她必須告訴她……
烈火說過的那句話——
「——烈火說我們不准去。」
「不准去?」
「對……他說我們跟去只會為他帶來困擾……」
雖然這話很傷人,可是這是事實。事實就必須讓她知道才行。
「烈火大人是這麼說的嗎?」
「對。」
「咱去幫忙的話會給烈火大人帶來困擾嗎?」
「對。」
「理由是什麼?」
「……我不知道。」
皋月本身也沒跟烈火過問詳情,自然不可能知道。
反過來說,這也表示烈火的那句話對她的打擊之大,甚至令她忘記要詢問事情經過。
「…………」
海麗莎噤口不語,低頭看著下方。
可是沒有多久……
「咱還是要去幫忙烈火大人。」
她抬起頭語氣堅定地表示。
「海麗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
「烈火大人救了咱兩次性命。」
海麗莎直勾勾地正視著皋月的眼睛說道。
「烈火大人是怎麼救咱的,詳細經過皋月小姐你應該沒有聽說吧。」
「我只知道他用雷射槍打敗了魔王,詳情我就……」
「那個時候,烈火大人也說他要一個人獨自跟魔王對抗。」
「……!」
聞言皋月嚇了一跳,不過她馬上念頭一轉,認為自己的青梅竹馬會講這種話一點也不奇怪。
「事後,咱才從烈火大人口中得知,其實他那個時候也沒有把握一定能用雷射槍擊敗魔王。他說他能贏得勝利單純只是僥倖——可是咱並不這麼認為。」
或許是被勾起了當時的回憶,海麗莎的臉頰有些泛紅。
她的雙眸綻放出強而有力的光芒。
「在和魔王戰鬥前,烈火大人原本拜託咱把他送回原來的世界。可是在得知了咱的困境之後……他卻改口說願意幫咱打倒魔王。」
光聽這部分的話,感覺上波亂烈火這個少年只是個意志搖擺不定、個性優柔寡斷的人。
在童話繪本或奇幻小說裡登場的勇者和騎士不可能會跟他一樣。
他們會秉持「我要打敗魔王保護眾人」的唯一信念,然後義不容辭地伸張正義吧。
但波亂烈火只是一個平凡無奇、隨處可見的一般少年。
這件事皋月是再清楚也不過的。
「烈火大人會挺身而出,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有百分之百的勝算,或是自詡為勇者。」
海麗莎繼續往下說。
「烈火大人之所以會向咱伸出援手,純粹是基於想熱心助人的念頭。明明異世界的問題不關他的事,他可以直接逃走的,只因為他太熱心了——正因為他是如此〈善良〉的人,所以烈火大人戰勝了魔王。」
海麗莎滔滔不絕地述說自己的想法。
「所以,烈火大人會堅持要自己行動,一定也是本著為了咱們著想的〈善良〉……而且,烈火大人為了貫徹自己的〈善良〉,即便自己會摔得鼻青臉腫,他也一定在所不惜。 」
「!」
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少女所說的一番話給了皋月一記當頭棒喝。
「咱絕不會坐視這樣的烈火大人一個人冒險的。」
從以前到現在,烈火都是出於想拔刀相助的熱心化解了大家的危機。
海麗莎也說無法對烈火坐視不管,所以堅持要去幫他。
就某些時候來說,這是一種不顧對方心情的行為。實際上,在莉亞明言表示拒絕接受援助的時候,烈火也是不由分說地向她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
即便如此——哪怕對方不肯領情,把自己的好心當雞婆——如果知道對方有困擾,而且自己又是真心想要幫對方的忙的話,是不是應該不顧一切挺身行動呢?
就算最後會因此被對方冷落、討厭——
(——我想救烈火嗎?)
「說得也是呢。」
皋月的自問自答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我也沒辦法丟下烈火不管。」
她真心地想要幫助烈火。
追根究柢……烈火他那個人會因為覺得困擾,所以就說出那種會傷害自己青梅竹馬的惡毒話語嗎?會不會如海麗莎所言,其實是一種善意的謊言呢?
雖然手上完全沒有證據。
可是皋月決定相信。
相信自己的心情——還有青梅竹馬的〈善良〉。
……如果哪天烈火面臨了什麼可怕的挑戰,受到難以忍耐的苦痛折磨與煎熬,到時自己的責任就是為他紆解痛苦——皋月心中一直都存在有這樣的念頭。
不過,自己的心理準備看來似乎並不夠充足。
無論是小時候收養野貓的事。還是最近被彌賽亞盯上的事。
烈火總是義無反顧地站出來幫忙皋月。
這也導致皋月在不知不覺問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如果烈火哪天碰上了麻煩,他一定會主動跑來跟自己訴苦,並且尋求幫助。
我真是笨呀,皋月不禁苦笑著心想。
如果真的想為對方盡一份心力,就不該被動地等待。
應該要主動提供幫助。
就像烈火拯救莉亞時所採取的行動一樣。
即便莉亞頑固地表現出拒絕接受幫忙的態度,他還是不由分說抓緊她的手不肯放開。
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那種擇善固執的態度,皋月折起纖細的手指握拳並如此告訴自己。
雖然這隻手實在大過纖細,不足以穩穩拉住青梅竹馬。
即便如此,皋月還是牢牢握緊。
傾注了全身的力量。
如果說只有自己的力量還是不夠的話——
「——海麗莎我們走吧,找大家一起。」
「咦?和大家一起嗎?」
「沒錯,大家一起。」
畢竟他可是拋下過去總是陪在身旁的青梅竹馬,打算獨自一人橫衝直撞,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要讓不想依靠外力的人接受幫忙,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以及夠具份量的理由。
尤其當那個人是善良的青梅竹馬的時候,更是如此。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29 AM
第四章當希望變成絕望時,什麼是自己的支柱
在白色傀儡人基地外頭不遠處的蕭瑟荒野上,我一個人等著卡爾特的到來。
不久,我發現有個影子從空中飛來。
「奴奴,你這個臭小子。」
搭乘超級卡爾特戰艦現身的魔科學家看到站在地上的我後,停止了移動。
「那個少女呢?」
卡爾特在視野開闊的高空東張西望,掃視地面。這附近草木不生,連顆巨大的岩石也沒有。在這裡響就算想躲也無處可躲。
「響不在這裡,她在那邊的基地裡面。」
「哦,那我輩留在這裡跟你浪費時間也沒用。該走——」
「勸你還是打消念頭吧。」
本想把我丟在這裡的卡爾特倏地停了下來。
「為什麼?」
「你看過這個世界的人長什麼樣了嗎?每個人都像用黏土捏出來的人偶,看起來全都長得一模一樣對吧。」
「唔,那又怎麼樣?」
「在妖怪之山的時候,響突然變成兩個你都分不出來了不是嗎?那是因為我用某個方法變成了響。換句話說,我們有法術可以自由變身。」
話說到這裡,卡爾特傷腦筋似地顰眉蹙額。
「光是那座基地裡面就有將近一千個傀儡人。你有辦法從那之中找出變身成跟他們一模一樣的響嗎?」
探測擺只能指出目標物所在的大方向。要從密度稠密的傀儡人裡面找到響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然後呢……你們明明有混淆我輩的方法,你卻刻意待在這地方等待我輩出現的理由又是什麼?你不怕我輩一時興起把你抓起來當人質嗎?」
卡爾特瞇起了單眼眼鏡後面的眼睛,向我出言恐嚇。
「我想跟你談個交易。」
我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交易?」
「這個世界有個叫做『玉碎野久遠』的永動機關。既然你有辦法把勇者鎧甲改造成『Infiniti Reviver』,要利用那個永動機關發明阻止『熱寂』的設備應該不成問題吧?」
所謂的永動機關簡言之就是一種能無限製造能量的裝置,所以我認為卡爾特應該有能耐發明出那樣的東西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出所料,卡爾特雖然半信半疑,不過還是上鉤了。
「懷疑的話就拿出你的水晶球來確認吧。」
如果『玉碎野久遠』真的是永動機關的話,應該能滿足卡爾特的需求。按理說應該會被水晶球照出來才是。
卡爾特拿出水晶球唱誦咒語。
「『玉碎野久遠』是個上頭有龍的浮雕的巨大木箱,沒錯嗎?」
「啊啊,就是那個東西沒錯。」
我點點頭。
「如果你想偷走『玉碎野久遠』的話,我們可以幫忙你。只要有我們的掩護,要變身成傀儡人接近『玉碎野久遠』簡直易如反掌。」
「這就是你的交易籌碼嗎?你想跟我交換什麼?」
「很高興你是個明事理的人。我的條件有兩項。一是幫我喚醒中了你『睡魔』魔法的少女海麗莎。二是把『Infiniti Reviver』暫時藉給我們使用。」
只要有『玉碎野久遠』,卡爾特的世界就能避免發生『熱寂』現象。
再者,偷走『玉碎野久遠』還能防止傀儡人的世界毀滅。
而且『Infiniti Reviver』原本就是「能把巨大的命運率轉變為力量的鎧甲」。我們可以穿上它和大妖怪九尾狐戰鬥,等削弱她的力量之後再讓可可摩封印。
這就是我絞盡腦汁構思出來的一石三鳥之計。
不過前提是我必須說服卡爾特,否則作戰想得再美只是紙上談兵。
卡爾特以凶惡的眼神瞪視著我。
「……何苦大費周章去盜取那個『玉碎野久遠』,我輩拿你當人質要脅那個少女乖乖束手就範還比較省事。這場交易對我輩來說沒有利益可言。」
對。結論是這樣沒錯。
我希望三個『故事』都能拯救。可是對卡爾特而言,除了自己世界以外的問題都與他無關。所以他跟我合作也拿不到半分好處。
不過……
「好處當然是有。」
「哦?說來聽聽吧。」
「好處就是響不必因此犧牲。」
「……?」
卡爾特的腦袋稍稍往旁邊一側。
「你不是什麼壞人。」
我信心十足地表示。
「海麗莎不小心中了『睡魔』魔法的時候,我聽到你暗叫一聲『慘了』……因為你不是有心傷害她的。所以那個時候才會露出破綻。」
如果不是那個破綻的話,我丟出去的調味料瓶子根本不可能打中。
「……」
卡爾特默默不語。
先前他會那麼堅持讓響當犧牲品,是因為除了『Infiniti Reviver』以外,他不知道還有其他可以拯救世界的方法。
「既然現在找出了可以不用犧牲任何人的方法,何不用它試試看呢。」
我鍥而不捨地繼續說服。
「我們可以先幫你得手『玉碎野久遠』。等你確定用『玉碎野久遠』的永動機關可以阻止『熱寂』現象發生後,再把『Infiniti Reviver』借給我們也行。這麼做你也不吃虧才是。」
我盡其所能地說服後保持了緘默。
接下來就看卡爾特要怎麼取捨了。
坦白說,比起要偷取『玉碎野久遠』那種龐然大物,拿我當人質逼迫響束手就範確實比較輕鬆。我的提議就算不會讓他吃虧,終究是自找麻煩。
他花了這麼多無謂的麻煩所能得到的好處,不過是保住響的一條人命。一條原本跟他毫無關係的少女的性命。
若攤開數字和損益來客觀分析的話,這場豪賭對我方來說相當不利。
畢竟我們只能賭在卡爾特的良心上。
即便如此,有時從卡爾特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他其實不是壞人,我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孤注一擲。
「……好吧。」
最後,卡爾特丟出的答覆是YES。
「是嗎……謝謝你了。」
「你不要誤會。我輩只是認為與其繼續追你們追到天涯海角,還不如攜手合作比較省事。如果到時不能順利奪得『玉碎野久遠』的話,我輩還是會把腦筋動到你們身上的。 」
「我明白。」
我請卡爾特在原地稍待片刻後,朝基地的方嚮往回跑準備把響帶來這裡。
成功說服卡爾特闖過了第一道難關後,步伐也因此顥得輕盈許多——我很希望這樣,但事實並非如此。
「烈火先生,用那個方法來『解決故事』真的好嗎?」
緊跟在我身後的阿魯問道。
我想她的臉應該還是一如既往面無表情吧。
「……」
一直到最後,我都沒能回答她的問題。
▽
卡爾特轉動戒指,召喚出『藍門』。
「那麼我們先做好奪取『玉碎野久遠』的準備吧。」
「了解。」
「啊啊。」
我和響點點頭後,卡爾特沒有直接旋開『藍門』的門把,而是先按下了門邊的紅色按鈕。
「卡爾特。那個按鈕是做什麼用的?」
「這是快捷記憶按鈕。最多可以記憶三組最後去過的異世界座標。附帶一提,這顆紅色按鈕是返回我輩研究所用的按鈕。」
「是這樣子啊,」
原來『門』除了轉盤以外還有這樣的機能。
不過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如果要常常往返同一個世界,每次都要在那邊調整轉盤也挺麻煩的。
咦?這也就是說……?
「如果你早發現那顆按鈕的話,我們早就能回地球去了。」
響翻白眼向我抱怨,總覺得之前好像也聽過類似的怨言。
「……不好意思。」
我乖乖地認錯道歉。
「那麼我們走吧。」
我們隨著卡爾特穿過『藍門』。
歷經那不再陌生的不平衡感後,我以華麗的動作在研究所的地板上降落——
「咕嘿!」
失敗了。
為什麼他們兩個要用那種像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啊!
是說為什麼只有我就是沒辦法順利著地……
「烈火先生真的很不中用耶~」
連阿魯都這樣嫌棄我,我愈來愈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我難為情地從地上爬起來。
「你、你說的那個準備要在什麼地方進行?」
「嗯,首先我輩會在二樓的研究室發明必要的用具,然後……」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一個突然響遍整個研究所的刺耳噪音蓋過了卡爾特的聲音。
「餵!這是什麼聲音啊?」
響搗住耳朵大罵。
「是一樓的警報裝置……?」
話說到這,卡爾特臉色發白。
「梅華!」
卡爾特大喊沉睡在一樓睡眠艙裡的戀人的名字後,拖著凌亂的白袍狂奔而去。
「「……!」」
我和響相互點頭示意,跟隨卡爾特的腳步下樓。
目標是擺放了睡眠艙的一樓大房間。
我和響爭先恐後地衝進房內。
然後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愕然楞住。
「梅華!梅華!你振作點!」
在房間中央的,除了抱著沉睡的戀人的卡爾特之外——
——還有一個站在毀壞的睡眠艙上的惡魔。
「喔,歡迎新客大駕光臨。」
惡魔的口齒比想像中還要流利。
可是掛在他臉上的笑容和他的用字遣詞相反,非但沒給人好印象,還有一種邪惡的感覺。裂開到耳垂下面的血盆大口露出了血紅色的牙齦和尖牙,少了眼皮遮蓋的眼珠子內,可見妖異的紅光在搖曳閃爍。如被鎧甲包覆般的皮膚和頭上的角,質感跟岩石一樣堅硬粗糙。背上還長了一對形似蝙蝠、看起來感覺就很像惡魔的翅膀。
我不用問也知道,這傢伙就是害卡爾特的世界差點毀於一旦的……!
「『吞噬黑暗的惡魔』……索非亞庫德!」
「哦,你明明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知道餘的名字嗎?」(此處的「餘」與中文用法有些差異。在日本,「餘」在第二次大戰前為任何人都可使用的第一人稱,但於戰後時期的時代劇中,便限定「餘」只能為大名藩主等所用。)
「!你怎麼會知道我來自異世界?」
「要察覺這點程度的事情有什麼困難的。」
索非亞庫德揚起嘴角露出得意的奸笑,手上發出喀嘰喀嘰的聲響不知在把玩什麼。
原來是本來掛在梅華脖子上的墜飾。記得第一次看到時那個寶石還是白色的,如今卻變成濁黑色,而且還有明顯的裂痕。
「啊——!」
我想起當初在這個房間跟響發生爭執的時候,曾瞥見梅華胸口冒出一團如黑煙般的物體的事。
嗚……雖說後來馬上就遭到卡爾特反撲,可是我竟然沒從那麼顯而易見的徵兆判斷出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的可能,我怎麼會這麼愚蠢!
「餘折騰了好久才終於打破這個封印。你幫余安排的這個餘興節目還算滿有意思的嘛,卡爾特·葛拉菲摩亞。」
語畢,索非亞庫德把墜子丟到卡爾特的腳邊。只見染黑的寶石在地板上彈跳,被砸成好幾塊碎片。
「你這傢伙……是怎麼打破封印的……?」
五官扭曲成一團的卡爾特瞪著惡魔詢問。
「說來簡單。那個把自己當成封印器具陷入永眠的女人,她的精神透過夢境和余連結在一起了。然後餘利用我們之間的連繫讓她做了惡夢。」
「惡夢……?」
「沒錯。餘就是以那個惡夢產生的黑暗能量為糧食,打破了封印。」
我知道『黑暗』的能量會帶來不幸和災禍,只是沒想到似乎還能透過惡夢來吸收。這表示所有負面的事物皆歸屬於『黑暗』,都可以被這惡魔拿來當作能量的來源嗎?
「你這傢伙,連在睡夢中都不放過梅華,繼續折磨她嗎……!」
「你不要搞錯了。被封印住的餘所能操縱的『黑暗』極其有限。餘隻不過是誘導那女人原本就懷有的『黑暗』往惡夢的方向發展罷了。」
「梅華原本就懷有的『黑暗』……?」
「餘問你,你以為那女人一點也不後侮,心甘情願把自己當作封印餘的器具陷入永眠的嗎?」
「!……怎麼可能,梅華她……她為了保護這個世界自願要……!」
「每當要無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如意現實時,人類總是會搬出『覺悟』這個毫無意義的字眼。『黑暗』無所不在。換句話說不幸和絕望也是無所不在的。無論是人類的生命還是這個世界,全都充滿了絕望——面對這個巨大又沉重的現實,你們當真認為『覺悟』這個虛無飄渺的字眼有什麼意義嗎?」
惡魔的喃喃細語令卡爾特臉色蒼白。
「這個女人在夢中一直向餘傾訴她對你的心頭之恨喔。」
「這、這怎麼可能……!」
連我也看得出抱著梅華的卡爾特整個人脫力了。原本力圖拯救世界而綻放著意志堅定的光輝的雙眼如今也變得跟死魚一樣空洞無神。
見卡爾特那憔悴的面容,惡魔不禁開懷大笑,然後把視線投向我。
「好了,異邦人啊。你們能為餘帶來什麼樂子嗎?」
索非亞庫德開心似地詢問,在他那幽暗的眼珠中,紅色的瞳孔如火焰般冒出火花燃燒。
「嗚……!」
光是被他盯著瞧,皮膚就起了雞皮疙瘩。
在和魔王還有巴哈姆特對峙時,我也感受過類似的戰栗。
只要稍不留神,就會遭到秒殺,像被輾斃的蟲子一樣。
「響……你快跑到『Infiniti Reviver』那邊去。」
屹立在這房間角落的異世界勇者鎧甲——『Infiniti Reviver』。想度過眼前這場危機的話,恐怕只能寄望響穿上那套鎧甲了。
「如果那傢伙出手阻礙的話怎麼辦?」
「我負責當誘餌。」
「……問題是!」
「沒有其他方法了。」
聽我如此表示後,響面露痛苦的表情。
「……這方法太危險了,萬一你死掉的話!」
「我不會死的啦,不是跟你保證過了嗎?」
我硬是擠出一張僵硬的微笑。
「快去!」
「!」
我打出暗號的同時,兩人同時展開行動。
我沖向索非亞庫德,響的目標則是『Infiniti Reviver』。
「哦,真虧你有勇氣跟餘挑戰。」
身懷壓倒性力量的惡魔嘲弄無力的我。
「嗚喔喔喔喔喔!」
我用丹田發聲鼓舞自己的士氣,握起灌注了渾身之力的拳頭。
「這就是所謂『必死覺悟』的具體表現嗎?」
索非亞庫德那裂開的嘴巴漾起了笑意。
瞬間,一股強烈的殺氣竄過我的背脊。
「嗚嗚!」
我的雙腿開始發軟。
握拳的五指幾乎要鬆動了開來。
全身僵硬不聽使喚。
「……喝啊!」
我再次握緊拳頭。
我能仰賴的只有它了。
我握拳,斥喝發抖的膝蓋,縱使毫無勝算可言,也只能蒙著頭前進。
「啊啊啊啊啊啊!」
我向後拉起拳頭蓄足全力,然後毫不客氣地朝著面露冷笑、動也不動的索非亞庫德打出了硬邦邦的拳頭。
結果卻揮了個空。
「————!」
「咯咯咯,餘不是說過了嗎——不管那是『決心一死』還是什麼的,人類的『覺悟』一點意義也沒有。」
索非亞庫德釋放的殺氣突然消失,只聞耳邊響起不祥的呢喃。
猛然跌了個跤的我一頭撞進故障的睡眠艙。撞破的玻璃碎片把我割得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可惡!」
儘管我全身傷痕累累,還是立刻從睡眠艙裡跳了出來。
可是,結局在那時已經分曉了。
「響!」
我口中呼喚的那名少女——如今一動也不動地癱倒在索非亞庫德的懷裡。雖然乍看下身體並無外傷……單純只是失去意識而已,不過……
「小子,這就叫做絕望。」
「你這混帳……啊嗚!」
我想衝上前的瞬間大腿匆然一陣劇痛。
可惡,有玻璃卡在肉裡……!還刺得滿深的。
我打算把玻璃拔出來。
噗滋……
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在肉裡翻騰。
「咕嗚……!啊、噫!」
一股惡寒從下半身竄升匯眾在腹部,教我忍不住嘔心想吐,眼淚奪眶而出。噗滋……啾啾,隨著聽起來富含濕氣的聲音拔出玻璃後,鮮血源源不絕地從傷口噴發。
傷了大腿的我……連站也站不起來……
「瞧瞧你那狼狽不堪的模樣。」
位處絕對優勢的索非亞庫德睥睨著我。
他忽然把視線轉移到在他懷裡昏睡的響。
「唔,在找到下個樂子前,她剛好可以充當一下餘臨時的玩物。」
「樂子……玩物?」
「不錯,這世界的一切終究只是供餘打發時間用的道具罷了。」
「你這混帳……!難道你打算毀滅世界的理由,就只是想打發時間而已嗎!?」
「跟讓余感到無聊的滔天大罪相比,毀滅世界這種芝麻小事又算得了什麼。這女的最好不要讓余對她太快失去興趣。等餘膩了的話她只有死路一條。」
「你這該死的東西!」
我放聲咆哮,可是腳使不上力,想動也動不了。
「畜生……!」
難道就到此為止了嗎……
「咯咯咯。好吧,出去外頭瞧瞧好了。餘難得恢復自由之身啊。」
索非亞庫德如此說道後,「啪」地一聲彈了手指。
空間頓時炸裂。
「什麼!」
霎那間,黑色的閃光遼蔽了我的視野,我被一股強大的衝擊撞飛了出去。
「咕哈!」
我在空中飄浮數秒後,背部硬生生地和地面撞擊。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爆炸的衝擊短暫地奪走我的視力,連聽覺也出現障礙無法聽清楚聲音。
遠方傳來不知什麼東西崩毀倒塌的聲音。
「……啊。」
被抹成一片漆黑色的視野終於慢慢恢復正常。
視力恢復後,率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焦黑的草地。
「……呼。」
喉嚨好燙。呼吸好困難。
感覺有風吹在身上,我才知道原來自己被炸飛到了外頭。
我拼命揚起脖子,看到的是幾乎宣告全毀的卡爾特研究所。一如內部發生爆炸般裂成兩半的建築物火舌四竄,殘骸變成瓦礫散落各地。
「嗚、咕咕咕。」
卡爾特就倒在我旁邊不遠處。或許是以肉身保護梅華的緣故,他的頭流下了鮮血。單眼眼鏡也爬滿裂痕,少了一半的鏡片。
連魂不守舍的他都能好好保護戀人,而我卻連個夥伴也保護不了。
一無是處的挫折感使我咬牙切齒。
血水和喪家之犬的味道在我舌尖上蔓延開來。
索非亞庫德踩著氣定神閒的步伐從起火燃燒的研究所走了出來。他和被抱在他懷裡的響都毫髮無傷。
「喂喂餵,那面牆壁是乾什麼用的啊?」
看到把人工造景的世界包覆住的光之牆壁,索非亞庫德頭一遭發出困惑的聲音。
「唔……啊啊,余明白了。難怪餘一直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原來這世界早已經完蛋了嗎?真沒意思。」
他迅速明確地掌握了這個世界的狀況後,開始東張西望。
「嗯?那是什麼?」
索非亞庫德只是輕輕彎起手指,只見眼熟的『紅門』從一堆瓦礫碎片裡面冒出來浮在空中,飛到他的面前降落。
「唔,感覺得出這扇門的後面依稀流露出異世界的能量。這門可以通往異世界嗎?」
索非亞庫德一下子就猜中了『紅門』的功用。
身為以能量為食的惡魔,要察覺能量的些微差異對他來說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嗎……這麼說來,他剛才也是一眼就看出我們是異世界的人。
惡魔握住『紅門』的門把——發出了金屬扭曲的聲響。只見門把連同轉盤被他整個折彎變形。
索非亞庫德不滿地咂嘴,把壞掉的門把隨手一丟。
接著他隨意按了設在門把旁邊的記憶按鈕幾下,按鈕也同樣被他給按壞了。
「唔,太久沒有活動身體了,導致很難拿捏力氣哪。」
索非亞庫德不當一回事似地說道。
這時,又有異象發生。
『紅門』匆然開始放電。
然後『紅門』四周的空間扭曲了起來。
只見有三個看似蟲洞的洞口一邊迴旋一邊慢慢彼此重疊,『紅門』隨著啪嘰啪嘰作響的聲音出現裂痕。
裂痕在轉眼間擴大,很快就達到了極限。
啪嘰。
只聽到宛如空間破裂的聲音響起後,從『紅門』宣洩而出的空間扭曲一口氣淹沒了這個世界。
▽
我今天不知道已經嚐過幾次這種身體變得曖昧不清的感覺了。而且這次還比之前強上了要好幾倍。
「咕啊啊啊啊!」
那感覺就像我的頭和腳踝被巨人抓住,像在擰抹布一樣扭轉我的身體。
雖然不覺得痛,可是我的肚子有種像被抓起來猛搖一番的感覺,教我直想吐。
不過這些不舒服的感覺忽然一下子消失了。
「嗄啊!」
後腦勺挨了一下重擊。我的著地技術還是一樣爛到不行。
我仰躺在地上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群青色的天空。
把頭往旁邊一轉,赫見卡爾特研究所的損毀遺跡。
「奇怪?」
我還是在原先的世界沒有移動?
這怎麼可能。我剛才明明感受到了穿過『門』時的感覺。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一頭霧水地東張西望後,發現了壓在梅華身上用自己的肉身保護她的卡爾特。他們乍看下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Infiniti Reviver』也倒落在他們的身旁。
「對了!響呢!?」
還有索非亞庫德也跑哪去了?
「咯咯咯,你在找誰嗎?」
「!你這家……嗚……!」
我一邊忍受從腿部蔓延的灼熱痛楚,一邊站起來,咬牙仰望天空。
只見索非亞庫德張開背上的翅膀停在空中,他懷裡摟著響,視線左右來回移動,看似興致勃勃。
「我們好像來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世界哪。那邊的那個是在打仗嗎?真是奇怪的生物。另一邊好像也在開打的樣子……唔,這世界的種族也未免太雜亂缺乏一致性了吧。」
「……?」
那傢伙在說什麼啊?既然研究所會出現在這,就表示我們沒有移動到別的世界才對。
我抬頭看著索非亞庫德,一邊絞盡腦汁思考他話中的意思……忽然間我發現了突兀的地方。
看得見群青色的天空?
別鬧了。卡爾特的世界明明被光之護壁給包覆起來了——怎麼可能看得見天空。
而且卡爾特打造的人工世界明明非常狹小,為什麼這裡的陸地會綿延不絕……而且只有一部分的地面是草坪,之後便很突兀地變成一片荒原……
這時,荒野的另一頭隱約傳來像是人在怒吼的聲音。
「不會吧!」
我睜大眼睛凝視遠方的地平線,發現有無數的東西在閃閃發光。
那個反射光十分眼熟……我記得是在傀儡人的戰場上看過。
「照這樣說來,這裡是傀儡人的世界了……?」
因為索非亞庫德破壞了『門』的緣故,導致整個卡爾特的人工世界都移動到傀儡人的世界嗎?
所以草地才會突兀地跟荒蕪的大地連接在一起?
就在我在腦子裡進行推測的時候——這回換反方向傳出震天巨響。
「這回又怎麼了!?」
我半精神錯亂地轉頭一瞧,又嚇得腦筋一片空白。
眼前有一座山,在地勢平坦而且用草皮鋪整地面的卡爾特的世界裡,自然是不存在這種東西。
山上長著面露噁心笑容的果實所長成的樹木。另外可以看到直沖天際的火柱、局部性的風雪、剷平山地的無形衝擊等各種光怪陸離的景像在山野間縱橫交錯。
使出那些超凡特技的是一群相貌奇特的妖怪。
從我所在的位置照樣可以用肉眼確認到眾妖怪交戰的對手。是一頭巨大的野獸——九尾狐。
「連妖怪之山也出現在這個地方……」
眼前的事實無庸置疑。
換句話說——
「三個世界結合在一起了嗎?」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
不對,等一下。
還有一個可能性我沒考慮到。
可是我的心一直在抗拒去思考那個可能。
因為……真發生這種事情的話……那老天爺也太過分了:
我當初就是想避免發生這種情況,才丟下大家離開的。
為什麼結果會變成這樣! ?
「……」
我一如想要抓住最後的希望般抬頭看了阿魯。
我打從心底希望她會否定我的假設。
然而……
「嗯嗯,烈火先生的假設是正確的。若根據本官的猜測,恐怕是『門』的記憶機能失控,導致今天你去過的三個異世界全都出現在這裡——地球上了。」
阿魯輕描淡寫地陳述著事實。
之後未來人繼續向我補充說明,好比說「目前的位置恐怕是在太平洋上」還有「因為『門』太小了,所以三個異世界都只有一部分移動到地球來的樣子」等諸如此類的訊息。
不過那些訊息一點都不重要。
跟擺在我眼前的壓倒性事實——絕望相比的話……
我——
「我……」
失心瘋的大妖怪九尾狐。
毀滅整個世界的自爆裝置『玉碎野久遠』。
『吞噬黑暗的惡魔』索非亞庫德。
——我一口氣把三個災害帶進了夥伴們所在的地球……
「為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一股令腦袋快要抓狂的莫名奇妙的感情猛然爆發,我激動得放聲大叫。我好像哭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從額頭流下的鮮血流進了眼睛,我也不確定。
「那麼,餘也羞不多該離開這裡了。」
「給、給我站住!」
我厲聲喝止打算擅自消失的索非亞庫德。
面對我的怒吼,惡魔只是回以譏笑。
「餘拒絕。這裡到處都是十分吸引餘的新奇事物。餘要去見識見識了。現在你想做什麼都隨便你。只不過照那傷勢看來,你應該就快掛了吧。」
在被染成半紅的視野中,索非亞庫德的身影逐漸遠去。
「該死的……畜生……!」
我拼了命伸長手想追上前去,可是走不到兩步的距離,腳就痛得我狼狽地跌倒。失血的狀況變得更嚴重了。
下半身漸漸發冷,愈來愈沉重……
對了,以前好像有在漫畫上看過,大腿一帶分佈有十分重要的血管的樣子。
會死嗎……我……眼前的景色一點一滴地……慢慢…………變暗……
「烈火先生,你還活著嗎~?」
啊啊……夠了,這傢伙真的是無時無刻都這麼悠悠哉哉耶。
「勉強還有一口氣在啦……」
「哎呀,那真的是太好了。」
阿魯湊過來看著我的臉說道。
「有什麼事嗎?」
「烈火先生。你不逃走嗎?」
「……你要我丟下這個爛攤子,自己一個人逃之夭夭嗎?」
「不不不,本官的立場自始至終都維持中立。只是詢問你的想法而已喔?」
「哈……」
阿魯還是維持那故作糊塗的說話方式。
她剛說什麼來著?問我要不要逃走……?
一口氣碰上了三個足以毀掉這個世界的災難。
身邊沒有半個並肩作戰的伙伴,只剩我孤零零一人。
而且還奄奄一息,一條腿踩進了棺材裡。
所以你覺得,在這種狀況下……我怎麼可能還有什麼辦法嗎?
既然無計可施,所以要我腳底抹油算了嗎?
啊啊,逃走確實是最正常的選擇沒錯。
「誰要逃走啊……」
即便如此,我卻脫口說出了反常的話。
縱使從容觀立場看來,逃走是正常的選擇,我也不可能會只顧著一個人逃命的。
我所追求的平凡絕不是這種苟且偷生的勾當………
「是嗎?不過嚴格說來,烈火先生你所擬定的作戰其實沒有辦法真正地解救可可摩先生的母親和白色傀儡人,不是嗎?」
「……嗚!」
被指出殘酷的事實,我只能支吾其詞。
阿魯說得沒錯。我所提出的作戰到頭來只能把發狂的九尾狐封印起來,白色傀儡人所面臨的種族歧視問題和戰爭也沒有獲得解決——純粹只是避免最糟糕的事態發生的消極之策而已。
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即便我再會逞口舌,現在的我充其量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再加上我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然後響又被索非亞庫德給劫持走了,那個作戰已經行不通了。
我沒能遵守跟響的約定。
啊啊,該死的東西。
兩腳使不上力。
視野也一片模糊。
這一切我無能為力。
這一切……
我、我……
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根本什麼事情也都做不到。
「……哎,看來趕上了呢。」
阿魯忽然喃喃自語。
「真是的,用沒營養的對話來拖延時間的戰術好像白費了,不過又好像沒有。畢竟在她們抵達之前烈火先生就失去意識的話,或許會挺麻煩的呢?」
阿魯到底在說什麼……?
我微微轉動脖子,光透過闔上的眼皮射入了我的眼睛——原來是天將亮,太陽要升起了。
然後,好像有什麼人降落在我旁邊。
「烈火。」
一開始,我不敢相信那個呼喚我名字的聲音是真的。
「咦?」
我抬起頭。
眼淚與血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擦擦眼睛。
在恢復清晰的視野中,皋月……依莉絲、海麗莎、都美貴、特托拉、莉亞……大家都站在光輝燦爛的陽光下。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你忘記我會使用什麼魔法了嗎?」
能調查這世上所有情報的森羅大魔法。
「要查出烈火在哪裡一點兒都不難。」
皋月一派輕鬆地說道。
「啊哇哇,烈火大人傷勢好嚴重唄!咱、咱幫您診療一下!」
海麗莎慌慌張張地來到我身邊坐著詠唱咒語。木杖的尖端冒出溫暖的光輝,開始治愈我的腳傷。
「海麗莎……你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是的!多虧有皋月小姐幫我解除咒語!」
「皋月?」
我把視線投向青梅竹馬。
「對啊。你早點開口拜託我幫忙的話,現在也不會傷成這樣了。」
皋月故意用像是在說「你看看你」的語氣如此說道。
她大概是在挖苦我拋下她獨自跑去追卡爾特的事吧……看到我現在這副窩囊的模樣,會有那樣的感想也是當然的。
「烈火~你可以告訴我們這是什麼情況嗎?怎麼那邊是一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分成金白兩組在打仗,另外一邊則有看似宇宙生物的奇怪生物在戰鬥。」
「就是說啊。是皋月同學找我們來的,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依莉絲和都美貴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大家在來到這裡前,似乎也都目睹了這一帶的慘狀。
「……都是我的責任。」
「這是怎麼回事?」
特托拉用關心的語調向我詢問。
……我必須告訴她們。
「這些都是跟我牽扯上關係的『放事』……然後我把它們都帶進地球了……」
「!」
依稀可以聽到有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你看你捅出了什麼紕漏!」——以為接下來會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我縮起了身子。
「……烈火你會自己一個人消失,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嗎?」
沒想到莉亞問話的語氣卻是那麼溫柔。
她露出有些落寞的眼神注視著我。
「烈火,還記得你在向我伸出援手時所說過的話嗎?碰上無法獨自解決的問題時,向其他人尋求援助是天經地義的事。」
「啊啊……我是說過……很糗對吧。當初把話講得那麼好聽,結果自己也一樣做一套說一套……可是……」
我害怕看到莉亞失望的表情而垂低了頭。
「可是……一旦我被捲進『故事』的話,會害你們也跟著一起遭殃。只要我體內一天流有『波亂血統』,就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這問題又不像巴哈姆特那樣,只要打倒它就解決了。所以……」
「所以烈火你是為了不要連累我們,才自己一個人離開的嗎?」
皋月打斷我的話,瞪了我一眼。
我被青梅竹馬的視線嚇到,輕輕點頭。
「沒錯……海麗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海麗莎最後還不是平安無事了嗎?如果你在消失之前,有先找我好好談談,問題早就順利解決了。」
「就、就是說啊!咱現在可活蹦亂跳的呢!」
海麗莎揮舞雙手展現自己的活力。
「烈火。你覺得這世上有那種活著完全不會給旁人帶來麻煩的人嗎?人只要活著隨時都會跟其他人接觸互動,當中當然會有困擾、爭執產生。」
「……」
我慢慢明白皋月想表達的意思。
她的自白漸漸打動了我那千瘡百孔的心。
……可是……
我用海麗莎幫忙治好的雙腳從地上站起來,盡其所能地表現出頑強的態度注視皋月。
「不要用那種自以為是的話來教訓我。像我這種……隨時有可能會為其他人帶來危害的危險人物,怎麼能厚著臉皮跟誰在一起!」
我吐露了一直藏在心底的內心話。
像我這種掃把星怎麼能跟別人在一起。
我又不是什麼聖人,可以的話,我巴不得立刻丟下這什麼鬼『血統』的責任不管。像這樣的痛苦教我怎麼忍受得下去……即便如此,我還是不得不忍受。
因為縱使我的心因此哪天瘋狂了,也總比看到大家因為我而受傷得好。
「我才不管那麼多呢。」
面對我的吼叫,皋月依然沒有別開她的視線。
「烈火你太〈善良〉了,所以會有這樣的結論也不奇怪。不過這裡有個重要的問題,烈火你還沒問過我們的意見。」
「還沒問你們的意見……什麼意見?」
「假設烈火真的是出現在我們身邊就會替我們帶來危機的人物好了。再假設烈火是製造災厄的掃把星吧……就算事實真是如此好了——這些問題跟我們想不想跟烈火在一起又不能混為一談。」
「……!」
「快啊,問問我們的意見——說『我是危險人物,這樣你們還願意追隨我嗎?』這樣?」
「……」
聽到皋月要我發起問題,我不禁一臉茫然。
因為……光從大家看我的表情,我就知道當我一提出這問題時,大家會回覆什麼樣的答案了。
「吶,你想想看,我們是在清楚烈火又被捲進什麼麻煩裡的前提之下,大老遠趕來這裡的唷。即便知道有危險,我們還是願意幫助烈火。都美貴同學更是不用一秒就一口答應呢。」
「餵,你用不著把我的事搬出來吧!」
都美貴面紅耳赤地大叫。
皋月沒理會她的抗議,繼續目不斜視地註視著我。
她的視線讓我心生了動搖。
明明……我早就下定決心絕不要連累大家的……
「……雖然身上流著這麼奇特的『血統』,我不過只是個一般的小鬼頭而已。說不定哪一天真的會發生保護不了大家的情況。」
「我才管不了『說不定』這種預設立場的事呢。」
皋月斷然地駁斥了我的反駁。
「未來的事就連森羅大魔法都無法預測了。未來是由我們一起去開創的。烈火……我們希望的是有你陪伴在身旁的未來。那你呢?」
「我……」
我希望的是……
這問題……根本不用思考。答案只有一個。我也希望可以和大家在一起。我很想這麼回答……可是,一想到要是哪天真的發生了我不樂見的事,話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就算這次平安無事地度過了難關,天曉得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在我咬牙煩惱的時候,阿魯直接在我眼前翻了個筋斗。
「烈火先生,你現在不就是又再重蹈覆轍嗎?」
阿魯就跟當初出現在我面前時一樣,以頭下腳上倒吊的姿勢浮在半空中跟我說話。
「就算烈火先生現在才想逃避面對自己的『血統』,你曾經救過她們的事實依然不會有所改變吧?即使未來你長大成人,『波亂血統』失去了效力,她們的心情還是不會改變的,不是嗎?」
面無表情的阿魯眼眸中彷彿隱藏著細微的感情。
那是……憤怒?
「烈火先生。還記得你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會逃走』嗎?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麼你現在就不應該逃避面對她們的心情吧?」
不可以……逃避?
我不是因為不想連累大家而選擇離開……只是在逃避而已嗎——
「你何不按照皋月小姐的提議,問問大家的想法呢?」
——我一直在逃避面對『我是危險人物,這樣你們還願意追隨我嗎? 』這個問題?
其實我明明就很想跟大家在一起。
一旦被大家知道我是如未爆彈般的危險人物……她們或許會拒絕我、對我感到失望、警告我不許靠近她們……我因為害怕這種可能性發生,所以一直在逃避嗎?
我不希望被大家否定,所以就先自己否定了自己。
「烈火。」
皋月掛著嚴肅的表情——
「烈火。」
依莉絲露出滿面的微笑——
「烈火大人。」
海麗莎用力握緊舉到胸前的法杖——
「烈火。」
都美貴微微縮起下巴朝我投以銳利的視線——
「烈火先生。」
特托拉臉上笑盈盈的——
「烈火。」
莉亞表情柔和地半瞇著眼睛——
——她們全都定睛直視著我。
「……可以嗎?」
我真的只是個普通毛頭小子,沒有什麼通天本領喔?
不保證我可以跟真正的英雄一樣拯救所有人喔?
而且我還有滿肚子的洩氣話喔?
大家會願意聽我說那些洩氣話嗎?
大家明知有危險,還願意繼續陪伴我嗎?
「我可以待在大家的身邊嗎?」
「可以啊。」
一如理所當然般,大家回答得十分乾脆。
我頓時彷彿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感覺。
「既然如此——」
既然大家願意陪在我的身旁,守護弱小的我——
「——我一定要變強,讓自己能反過來保護大家!」
我握緊了拳頭。
畏懼尚未完全消除,使我的雙手和雙腳仍在發抖。
害怕失去寶貴事物的軟弱仍試圖軟化我的拳頭。
可是,如果大家願意當如此軟弱的我的靠山。
我就能把這雙拳頭握得更緊。
為了抓住我和大家的幸福未來——為了不向這『血統』所背負的宿命投降——
我要戰鬥。
為了願意伴隨我左右的大家。
為了需要我幫助的『故事』。
至於我現在該打出這雙拳頭的目標則是——
「響。」
我眺望遠方的天際——索非亞庫德把響擄走後消失的方向的天空。
萬丈響。跟我同病相憐繼承了『萬丈血統』的少女。
嚴格說來我是在她的勸誘下產生想離開大家的念頭的。不過我現在又跟大家在一起了。
如此一來,響又要變成孤單一個人。
那樣怎麼行。
一如我是個平凡人——她也是個平凡的女孩子,所以她也需要有人在身邊支持著她。
假如說那是我的責任,那麼無論是異世界的毀滅、抓狂的妖怪、戰爭、還是可怕的惡魔,都交給我——交給我們一手搞定吧。
為了重新審視變得截然不同的狀況,我掃視四周環境。
於是我發現了『Infiniti Reviver』。
「……!」
瞬間,我想通了。
我一個人制定的作戰有其瓶頸存在……可是,有了大家的協助,就能輕鬆突破那樣的瓶頸。
無論是卡爾特的世界和梅華的『故事』!
或者九尾狐母子的『故事』!
還是傀儡人的種族糾紛和戰爭的『故事』!
只要我們同心協力,一定都能解決! !
「拜託各位了!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吧!」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32 AM
第五章 然後,救人的我也得到救贖
煩惱消除了。
我是軟弱的人,我的軟弱之處可以請大家幫我彌補。力量不夠,也可以請大家借給我,然後再由我來幫助大家,保護一切、拯救『故事』。
這就是我選擇的道路。
我的第一步,就是解決我第一個碰上的異世界魔科學家的『故事』。
「餵!卡爾特!」
「梅華……梅華……嗯?啊啊……」
一直抱著沉睡的戀人、聲聲呼喚著她的名字的卡爾特,這時慢吞吞地抬起了脖子。他的臉色非常憔悴,彷彿在短短時間內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樣。
「你振作一點!我需要你的幫忙!」
「哼……事到如今,我輩還有什麼能耐?讓我輩一個人靜靜吧。」
卡爾特有氣無力地喃喃說道後,摟穩梅華的身體。
「到頭來,我輩什麼都沒能保護到。別提保護世界了,就連戀人的心都……」
「索非亞庫德說的那個惡夢你信以為真了嗎?那不過是在騙人的而已。」
「為什麼你能一口咬定那是騙人的?如果是胡扯的,為什麼索非亞庫德會復活?」
遭到封印的索非亞庫德能複活,也就表示他透過某個管道吸收了力量的來源『黑暗』能量——既然他能吸收到『黑暗』能量,唯一的管道也只有變成封印器具、精神跟他連結在一起的梅華而已了。
這事實在在說明了梅華的確做了惡夢。
卡爾特濕了眼眶。
「都怪我輩多嘴,告訴梅華這世上只有她能封印索非亞庫德……天性善良的她聽到這件事,不可能狠得下心坐視不管的……然而我輩卻濫用了她的善良,把無與倫比的痛苦加諸在她的身上。如此重大的過錯,就算我輩彌補一輩子也彌補不了……」
「既然這樣的話……!」
見卡爾特不斷口吐洩氣話,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那你彌補一輩子不就好了嗎!」
「什、什麼?」
「還沒開始彌補就用彌補不完當藉口放棄,你不覺得很卑鄙嗎?」
「……可是,如果梅華醒來後看到這副慘狀,她會怪罪自己的。」
「是啊。」
梅華是乾願為拯救世界奉獻自己的女性。如果她看到索非亞庫德復活的話,一定會感到自責不已。
「我知道,所以我們要在她醒來之前,設法解決所有的問題。」
「這麼困難的目標有可能達成嗎?」
卡爾特睜大眼睛看著我。
「所以我不能沒有你的幫助。」
「……」
「卡爾特,或許梅華確實後悔做了永眠的選擇,而且也深受惡夢糾纏也說不定——可是,那不見得是因為她恨你的關係啊。」
「這話怎麼說?」
索非亞庫德確實是複活了。所以梅華應該是真的做了惡夢沒錯——不過,惡魔所透露的惡夢內容是真是假則還有待證實。
「無論是誰,一旦必須跟自己的戀人訣別,會感覺痛苦是人之常情吧?」
雖然這句話由年齡=單身時間的我來說少了那麼點說服力,不過現在不是拘泥這種細節的時候。
「當初決定要犧牲戀人時,卡爾特你自己同樣也很痛苦吧?既然如此,你何不說服自己相信,她的心情跟你是一樣的呢?然後,把握這次機會朝那個目標努力吧。」
「什麼目標?」
「那還用說嗎?」
我面露最燦爛的笑容,語氣堅定地說道:
「當然是每個人都會歡笑的最棒Happy Ending。」
▽
我騎在變成了利維坦的——由於力量大不如前的緣故,所以身材萎縮到剛好能被我雙腿夾住的大小——莉亞的背上,一如龍騎士般在傀儡人戰場的上空飛馳。
我利用跟卡爾特借來的探測擺尋找素非亞庫德的位置。那傢伙在離開前曾說他要去看熱鬧。照理說,他應該在某處的天空,幸災樂禍地觀賞著傀儡人們戰得血流成河的慘狀才是……
『烈火,我找到了。 』
擁有比一般人看得還遠的千里眼的莉亞透過心電感應跟我對話。
『好,那我們飛到更高的地方進行奇襲……』
『不,對方也發現我們的存在了。 』
『是嗎……好吧,那就直接殺過去! 』
『明白了! 』
風呼嘯而過的轟聲,莉亞繼續提升速度。那個驚人的速度和風壓不是一般人單憑血肉之軀可以承受的——對,單憑血肉之軀的話。
我穿上了異世界的全套鎧甲——『Infiniti Reviver』。由卡爾特後來才改造出來的「把命運波動轉換成能量」的機能已經被拿掉了,現在發揮作用的是這套鎧甲原先就有的「把命運波動變換成力量」的能力。
雖然卡爾特的水晶球當初認定流有『萬丈血統』的響才是最適合提供『Infiniti Reviver』動力的人……不過,要論人生歷經的波瀾萬丈有多瘋狂,流有『波亂血統』的我也不會輸給她的!
現在的我全身充滿了力量。明明身穿厚重的鎧甲,卻覺得身體非常輕盈。握緊的拳頭噴出了有如我名字『烈火』的紅色鬥氣。
有了這股力量,我應該可以跟『吞噬黑暗的惡魔』奮力一搏才是。
『烈火!那傢伙似乎砸了什麼東西過來! 』
接收到莉亞的心靈感應,我反射性地抬起頭。
看起來如豆子般大的索非亞庫德一隻手抱著響,一隻手舉得高高的。高舉的那隻手噴出毒惡的靈氣,眨眼間一把漆黑色的長矛成形了。
『快躲! 』
「!」
我馬上把頭垂低。
莉亞當然也採取了閃避的行動,漆黑長矛有驚無險地從我頭頂掠過。
『好快,而且……』
我從莉亞的話感受到了危機,轉頭查看。
只見剛才躲開的長矛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迴轉,朝我們直飛而來。
『看來他能隨心所欲地操縱那把矛! 』
莉亞身子一扭,閃開試圖從後面把她貫穿的長矛。
可是撲了個空的長矛又折回來攻擊我們。
『莉亞。交給我來處理吧。 』
『真的沒問題嗎?那套鎧甲能提升多少力量不是還沒實際實驗過嗎? 』
『反正我們都要跟那傢伙一戰,趁這個機會試試自己的能耐也沒什麼不好。 』
我瞪著身影愈來愈清晰的索非亞庫德。
這把長矛應該只是用來牽制的而已。如果連這點程度的攻擊都擺脫不了,跟那惡魔交手根本不會有勝算。
『好吧。我會做最小限度的閃避,讓目標進入你雙手的攻擊範圍。 』
聽出了我的盤算的莉亞簡短地用心電感應回答。
漆黑長矛這回一如流星般從我們的頭頂落下。
我仰望著那把長矛,握拳蓄力。
勇者的鎧甲……不,現在的名字叫『Infiniti Reviver』嗎?拜託你把力量借給我。激發我的能力吧。
「嗚喔喔喔喔!」
朝前方飛行的莉亞和自頭頂射下的長矛交錯的瞬間,我向充滿威脅的矛尖揮出了被鐵手套包覆住的拳頭。
紅色的鬥氣跟黑暗的靈氣互相衝撞。
一瞬間……
漆黑長矛隨著如樹木被閃電劈斷般的碎裂聲響變得支離破碎。因為那是用靈氣形成的非物理性長矛,所以碎片全都憑空蒸發。
索非亞庫德見狀貌似嘖嘖稱奇地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
『很好!我有自信可以成功! 』
依莉亞的速度,只需幾秒的時間就能把距離拉近到我的攻擊範圍內。
我要狠狠痛扁那張機車的臉一頓。就在我如此心想的時候——
一把又一把的漆黑長矛從索非亞庫德的雙手浮現,短短時間就累積到了三十把以上的數量。
想要躲開或打掉那數量可觀的長矛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一個沒搞好甚至有可能死於這波的攻擊。
不過,比起眼前的危機——
「響——!」
更讓我掛念的,是被索非亞庫德放開以至於往地面墜落的響的身體。
那個混蛋東西!一找到我們這兩個新的玩具,他就毫不留戀地捨棄了響。該死的畜生!
『莉亞! 』
『我知道! 』
莉亞立刻緊急降落。
我們的速度比受到重力牽引的響還快。
然而,大量的漆黑長矛也從我們後面展開追殺。
『不要怕!集中你的注意力設法接住那個女孩就好! 』
「……!」
被莉亞警告後,我不再分心轉頭看後面。
沒錯。莉亞會負責閃掉長矛。我的份內工作應該是………
我定睛注視以自由落體之姿往下墜落的響——這時,她匆然睜開了緊閉的眼簾。似乎是強烈的風壓使她醒過來的。
「嗚……啊…………呀啊啊啊!」
發現自己從空中墜落,響嚇得驚聲尖叫。
「響——!」
「波、波亂烈火!?」
聽到我的聲音,響面露迷惘的表情。大概是看到我身穿鎧甲的模樣感到困惑吧。
我雙腳用力夾緊莉亞的身體後,放開充當韁繩用的輪環張開雙臂。
推測出我想採取什麼行動的響也擺了一樣的姿勢。
「你敢亂摸奇怪的地方我就宰了你!」
「看來你還挺悠哉的啊!」
莉亞的身子超過響的瞬間,我抱住了她的身體。
原本極速下降的莉亞驟然把身子往上一拉,以蛇行的軌跡閃避如雨般落下的長矛。
為了保護響不受到風壓的侵襲,我把她放後面讓她坐好。如此一來就能由穿上鎧甲的我充當護盾。
「你抓緊囉!」
我大聲叮嚀後,響牢牢地攬住了我的腰。確認她抱穩後,我鬆開雙手握拳。
我揮出匯聚了紅色鬥氣的拳頭打碎如同黑色閃電的長矛。
『小心不要摔下去了! 』
莉亞先行發出警告,接著急速向上攀升。和我們交錯而過的漆黑長矛緊急迴轉,從下萬飛來要刺穿我們。
「嗚!可惡!」
我以雙腳支撐住兩人的體重。只要稍一放鬆力量,我跟響馬上就會倒頭摔落。只是這動作比我想像中還要吃力!
可惡! 『Infiniti Reviver』拜託你了!賜我更多的力量吧!我跟大家發誓了!絕對要讓每個人迎接Happy Ending!
「我豈能在這種地方完蛋啊啊啊!」
吼叫聲自然而然地從喉嚨迸出的瞬間,匆有紅色閃光從我的內側宣洩而出。
下個瞬間,一股強勁的力量從我體內爆發。原本半鬆動的腳又重新夾緊莉亞的身體,擋開漆黑長矛的拳頭也被更強的光芒籠罩。
不知何故我充滿了自信——我解開緊握的拳頭,將五根手指張開。
紅光一如我的希望,集中在五指的指尖。
我迅速地用視線掃描剩餘的長矛數量。
「去吧——!」
從指尖射出的紅色光彈的飛行軌跡不僅比黑色長矛還要精密,甚至連速度和威力也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十餘把的長矛全被五發光彈給摧毀光了。
『有你的,烈火。 』
『沒有啦……』
雖然受到莉亞的稱讚,不過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剛才會突然威力上升。
在幾秒之前……那時我在思考什麼?
『烈火。你救到響同學了嗎? 』
皋月透過莉亞用心電感應跟百思不得其解的我說話。
『對,她平安無事。你們跟卡爾特在那裡待命。 』
『了解。 』
結束和皋月的對話後,我接著把意識轉向莉亞。
『莉亞,按照原先預定。 』
『沒問題。 』
在長長身體前方,那顆長著龍角的頭輕輕地點了一下。
於是,我們往卡爾特等人等待的地點出發,想當然素非亞庫德也尾隨在後。
「喂喂餵,你們想上哪兒去啊?餘還沒玩夠呢!」
向我們喊話的那個聲音顯得比之前還要清晰而且情緒昂揚。
那模樣就宛如找到了值得一戰的對手的戰鬥狂。
索非亞庫德一邊發出打從心底感到開心的笑聲,一邊接連射出長矛。那攻擊感覺像是在玩鬧,而不是真的打算致我們於死地。
『莉亞。讓響她們也能接受心靈感應。 』
我一邊打掉漆黑長矛,一邊推動下一階段的作戰。
『可以了。 』
『謝啦,能麻煩你暫時閃掉從後面追擊的長矛嗎? 』
『對方看起來也只是在玩而已,應該沒問題吧。 』
『交給你了。 』
把應付索非亞庫德的工作暫時交付給莉亞之後,我把意識轉向響和可可摩。
『響,可可摩,聽得見嗎? 』
『哇、這、這是什麼?怎麼突然聽見聲音。 』
『……波亂烈火,這是你的聲音嗎? 』
『是心電感應。響、可可摩,你們仔細聽清楚了。 』
我簡明扼要地說明作戰內容後,交付了任務給他們。
『可以麻煩你們嗎? 』
『……我是無所謂。問題是你,波亂烈火。 』
『我? 』
『你竟然把你那麼重視的伙伴們都拉下水來。 』
響會在意這點也是很正常的。
『因為大家都自願協助我啊。 』
『可是……』
『再說,我好像也沒有說不的權利。 』
包在鎧甲裡面的我開玩笑似地笑了,不過我這種反應應該是沒有透過心電感應傳給響吧。
『大家說她們不介意跟這樣的我在一起。 』
『……』
『所以……等到這一切做出了結後,響你也去探你朋友的病吧。 』
『咦? 』
『你跟那個女生是付出真心的朋友吧?既然如此,響你好歹也該去跟她見個面,確認彼此的心情才是啊? 』
『『『『『『…………』』』』』』
奇怪?明明是心電感應,我怎麼覺得好像有六個人用冰冷的視線在瞪我………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啦,如果你會不安,我可以陪你去。 』
『……可是…………』
響的心情流露出了一絲猶豫。
就像皋月她們在了解『波亂血統』的狀況之後依然願意跟我當夥伴一樣,說不定自己的身邊也會出現同樣的人——我想她自己一定也有這樣的感覺,只是猶豫不敢說出口。
『不會有問題的啦,相信你的朋友吧。 』
我推了裹足不前的她背部一把。
『……她個性很怕生,有你在場的話她會不敢講話。 』
『嗚,是這樣嗎……』
『……不過,如果只是陪我去醫院的話那就可以……吧? 』
為什麼要用問句?這人真的很不坦率耶。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就是了。
『可可摩你呢?有信心嗎? 』
『俺……』
響更用力地環抱住『Infiniti Reviver』。使力的人大概是可可摩吧。
『俺……沒有信心。 』
『沒有信心嗎? 』
『俺只是個會半吊子妖術的膽小鬼而已啊。可是卻必須跟那麼恐怖的惡魔交手。這實在太……』
「像俺這種膽小鬼……到頭來一定又會害怕得逃走的!」
可可摩最後不是用心電感應,而是實際開口發出悲痛的大喊。
『如果可可摩肯幫忙的話,說不定你的母親就可以真的獲救、不用被封印了,就算這樣你也不願一試嗎? 』
我這次打定主意一定要讓所有問題都獲得圓滿的解決。
這個目標需要所有人的力量才能達成。
『俺當然想救母親!可是憑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
……可可摩固執己見地表示拒絕,但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他其實是想拯救母親的心情。
不過他還只是個小孩子,而且膽小又不成熟。
所以我可以體會他會脫口說出想要逃避的心情。
可是……
『可可摩,現在可是鼓起勇氣的最佳時機喔? 』
『所以說!俺一點又不強!哪來的什麼勇氣啊! 』
『你不要搞錯了。 』
我一口否決可可摩的托詞。
『正因為你還是個軟弱又膽小的孩子,所以更需要提起勇氣。 』
『……咦? 』
『本來就很強的人不需要勇氣。因為強者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無所不能,但是軟弱的人不一樣。因為你的軟弱,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最後也因此失去更多。這點就連我也一樣。 』
『烈火先生也是嗎? 』
『是啊。有很多事只要搬出藉口說服自己,或許就能睜隻眼閉隻眼。即便失去,或許有天就會遺忘。可以當作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也說不定——但是,遲早有一天會碰到無法像這樣自欺欺人的時候。 』
對,就好比此時此刻。
『縱使十分清楚自己是軟弱無力的……可是為了那個不能退縮的理由,依然得挺身奮戰!咬緊顫抖的牙關!握好發抖的拳頭!挺住發軟的膝蓋!你總有一天必須挑戰比自己還要強大的對手!所謂的勇氣,就是你為了面對這一刻,逼自己從害怕發抖的內心深處拿出來的東西啊! ! 』
『啊、啊嗚、啊……』
『強大的力量不叫勇氣——軟弱的人希望變強的意志才叫勇氣。 』
我轉頭回望身後,掀開『Infiniti Reviver』的面罩。我用從盔甲底下露出的眼睛,直視潛藏在響雙眸深處的可可摩的精神。
「可可摩,我再說一次……要拿出勇氣只剩這個時候了!」
「俺……」
可可摩借了響的嘴開口說道。
從那個聲音仍依稀可以聽出有些懦弱。
他的軟弱,由我來扶持。
如此一來我相信他就能鼓起勇氣。
因為——
「可可摩,不可以認輸。」
「……俺。」
「你要挺身奮戰。」
「俺。」
「說吧。說出來吧!」
「俺……!」
——因為可可摩的願望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
▽
我把響他們送到卡爾特等人的所在地後,和莉亞繼續往妖怪之山的方向飛去。
我們在垂眼就能俯瞰到妖怪之山景色的上空和索非亞庫德展開了對峙。
「你們不逃了嗎?」
「是啊。」
把這傢伙帶離傀儡人的戰場,交付給卡爾特負責的工作也比較方便進行。
而且發生突發狀況時,要隨機應變也容易。
「那就好好讓余玩個過癮吧!」
「!」
索非亞庫德劈頭就發動了近身戰。
如甲蟲般粗糙堅硬的皮膚等於是天然的鎧甲——同時也是武器。與凶器無異的拳頭從正面打來。
「嗚!」
我勉強用兩隻手擋下那一拳,可是身體也因此失去平衡,險些從莉亞背上摔下來。
「怎麼了!好戲才剛正要上演呢!」
索非亞庫德接著從左右兩邊揮了兩、三拳,我的腦袋劇烈搖晃。
「可、惡!」
我把紅色鬥氣集中在右手五指接著射出。
「唷!」
索非亞庫德輕鬆閃開紅光,然後用從掌心浮現的漆黑長矛將其擊落。
「嘖!明明剛才還可以擊碎長矛的!」
「你也太天真了。只要提高注入在長矛的力量,這問題不就克服了嗎?」
「說得倒簡單……」
「怎麼了?你就只有這點程度嗎?餘還沒玩夠呢。」
「你說什麼……!」
「接招吧。」
索非亞庫德這回提起長矛展開突擊。
「嘰呀!」
低聲嘶吼的莉亞扭身閃開漆黑長矛。
「天真啊。」
長矛的矛頭忽然朝莉亞轉身的方向伸長。
因為長矛是用『黑暗』能量製造出來的,所以形狀也能變化自如嗎!
「危險!」
「鏗!」的一聲,我用鐵手套把長矛打回去。
不過對方的漆黑長矛硬度比我的紅色鬥氣還要略勝一籌,鐵手套被刺出了穿孔。
還不夠!我的力量還不足以打贏這傢伙……!
我方一路被壓著打,我的內心慢慢地感到焦躁了起來。
想要拯救這一切,前提是必須打敗這個會吸收無限能量的『吞噬黑暗的惡魔』。
剛才我已經得到了線索。
在我學會射出紅光的那個當下,有某樣東西明顯產生了變化——只要我拿找出變化的『關鍵』,說不定就能激發出『Infiniti Reviver』的潛能。
快想想吧。
不要停止思考。
不可以放棄。
身為凡人的我唯一能仰賴的只有腦袋了!
「嗄喔喔喔喔喔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這時,地上傳來響徹雲霄的野獸咆哮。
「!」
那是九尾狐所發出的勝利戰吼。
妖怪們終於壓不住九尾狐,宣告敗戰了嗎?
「不妙!」
我倉皇地俯瞰妖怪之山,然後把視線投向更高空的位置。
如果九尾狐在卡爾特等人完成準備之前擊敗妖怪們的話,「她們」必須負責拖延時間的工作——可是至今仍不見她們現身。
『莉亞!我們去妖怪之山支援! 』
『我會盡力試試……! 』
莉亞的回答顯現出自顧不暇的感覺。
就在我們用心電感應溝通的時候,跟索非亞庫德的攻防仍持續在進行。莉亞代替沒有飛空能力的我,跟上索非亞庫德那快得如子彈般的速度。
儘管莉亞盡其所能地慢慢往下飛,好不容易來到了可以用肉眼確認九尾狐的高度,可是……
要我們擠出餘力去支援……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咕嚕喔喔喔喔喔喔嗚嗚嗚嗚!」
只見九尾狐又是一聲巨吼,身體輕飄飄地浮了起來。
糟糕……它也有飛行能力嗎! ?
我慌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我們身旁呼嘯而過。
下一秒,一艘銀色宇宙船和起飛的九尾狐正面相撞。
『依莉絲!你終於趕到了嗎! 』
『烈火~!準備稍微費了一點工夫!不過時機還算很巧妙吧?快誇獎人家嘛~』
依莉絲透過心電感應,開朗活潑地向我答覆。
除了莉亞和卡爾特以外,還有能力可以和九尾狐對抗的,也只有依莉絲那搭載了許多外太空最尖端科技的宇宙船了。
『依、依莉絲小姐……你要衝撞的話好歹也先知會咱一聲吧~』
和依莉絲搭乘同一艘宇宙船的海麗莎用忍不住快哭的聲音抱怨。雖然按理說她應該是有系上安全帶……不過剛才那個衝撞簡直跟車禍一樣猛烈。
「咕嚕嚕嚕嚕嚕嚕嚕!」
見半路殺出謎樣的敵人,九尾狐不禁暴怒。
『哎呀~還挺耐打的耶,我都幫這艘船換上可以直接開進小惑星群橫衝直撞的超~厚重裝甲了說。 』
「咕嚕!」
九尾狐準備撲向視為敵人的宇宙船發動攻擊——
『嗚哇哇!耶、耶阿利姆·聶庫拉姆! 』
——可是海麗莎的透明魔法令它失去了目標。
「咕嚕?」
九尾狐東張西望,不過它自然是怎麼找也找不到透明化的宇宙船。
這時,透明化的宇宙船又發出「鏗!」的一聲巨響猛撞了它一下。
「咕嗚嗚嗚嗚!」
怒火攻心的九尾狐雙眼佈滿血絲,瘋狂地召喚出龍捲風和火柱。
『依莉絲和海麗莎,你們有危險就要迅速撤退喔! 』
『沒問題啦!包在我們身上! 』
『不、不用關心咱們!烈火大人您才要自己當心! 』
我們就此結束心電感應,專注應付各自的對手。
「唔。」
索非亞庫德不知何故停止了攻勢。
「瞧你從剛剛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到底有沒有認真陪餘玩遊戲的自覺呢。」
「……我會戰鬥才不是為了取悅你這傢伙。」
「什麼?」
我和索非亞庫德互瞪。
『聽得見嗎?我輩是卡爾特,這邊的準備大功告成了。 』
『動作真快,已經搞定了嗎? 』
『唔。這都要多虧特托拉小妹十分精明能幹。 』
『烈火先生!你們那邊還好嗎? 』
『啊啊,我們沒事。辛苦你了特托拉。那麻煩卡爾特動手吧。 』
『收到,十分鐘內就能結束。 』
再十分鐘。
我相信卡爾特他一定沒問題的。畢竟他是曾救過世界的大天才。
那麼我也要盡好我的責住。
況且——我也快要受不了這個混帳東西了。
「索非亞庫德。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餘誤會了?」
「被你謔稱做『遊戲』的『故事』裡面,有多少登場人物過著他們的生活你可知道嗎?」
我用力握緊雙拳。
「你知道你以『打發時間』為由企圖摧毀的『故事』,每個人是付出多少心血在經營的嗎?」
我的拳頭亮起了紅色的鬥氣。鬥氣發熱發光。如真正的火焰般熊熊燃燒。就好似在呼應我心中的怒氣般。
「這不是什麼『遊戲』。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故事』。」
豈能任由你這種貨色毀滅。
我不會坐視這種悲劇發生的。
辛酸的淚水和痛徹心腑的哀傷發生在虛構情節就夠了。
現實生活需要的是不管過程情節再怎麼粗糙、再怎麼勉強,最後都能達到的——充滿希望的Happy Ending。
如果說我的『血統』具有實現那個可能的力量的話——
「——我以『波亂』之名發誓,我一定要拯救一切!」
我大聲宣言。
我不會再逃避了——
在被捲入這次的『故事』的同時,我逃離了夥伴的身邊。表面上以害怕傷害她們為藉口,實際上我是害怕這樣的自己被大家排斥,所以才選擇逃走。
我的行為不過只是想「否定」會為旁人帶來不幸的自己的存在。但這種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那就停止逃避面對現實吧。
我就是我,不能改變。
這種天經地義(平凡)的道理只需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理解。
真正重要的,是認同自己然後做出決斷——我到底想怎麼做?
既然只有我才能拯救『故事』,那我就去拯救。既然我被捲入『故事』的同時也會替旁人帶來危險,那就一併幫忙解除危機。既然大家都願意向軟弱的我伸出援手,那我就以大家的力量為支柱,並且反過來保護她們。
這就是我的決心。
當我胸有成竹地說出那句話後——
「!」
——一如在呼應我的決心般,包覆住拳頭的紅色鬥氣突然急速成長,火焰擴散到我兩邊的肩膀。
「你要拯救一切?敢在與餘這力量足以毀滅一切的人面前大放厥詞,那就試試看啊。」
索非亞庫德用冷酷的聲音如此說道的同時,製造出數十把漆黑長矛。我可以感覺得出灌注在那些長矛裡的力量不是先前可以相提並論的。
「……」
不過那些在我眼中已經不構成威脅。
我擺出雙手在胸前交叉的姿勢,然後一如即將射箭的弓弦般,讓雙手繃緊到極限。
在漆黑長矛射出的同時,我也鬆開了繃緊的手臂。
於是,一道月牙狀的紅色靈氣利刃從我雙手射出,正面迎擊數十把長矛。
「什麼!?」
我聽著對手錯愕的驚叫,一邊反覆地張開握緊拳頭,想要抓住那個手感。
力量又提升了……這表示我開始慢慢激發出『Infiniti Reviver』的能力。
激發能力的『關鍵』是什麼?
「你還滿有意思的嘛,臭小子……可是現在就得意忘形也未免太早了。」
索非亞庫德打從心底感到愉快般說道。
異狀旋即發生。
從地上浮現的一束束漆黑粒子像是受到吸引般,開始聚集在惡魔的下方。
黑色粒子——不對,那很可能是『黑暗』能量——是從傀儡人的戰場和妖怪之山飄過來的。
「咯咯咯,這裡到處都是能變成餘的力量的『黑暗』。尤其是那頭抓狂的野獸和人偶戰爭傳來的『黑暗』波動十分強力哪。」
索非亞庫德發出高笑,從雙手生出漆黑長矛。
「來吧!讓余玩得更盡興點!」
「嗚喔喔喔喔!!」
這一波的交火雙方都拿出了最猛烈的攻勢。
紅黑兩色的鬥氣互擊,如火花般四處噴濺。
這股力量會隨本人的意識自由自在地改變形體,一下子變成利刃、一下子變成子彈,以千變萬化的武器或砍擊、或突刺、或射擊、或重擊對手,只見兩邊的鬥氣互相鯨吞蠶食。
我和索非亞庫德的力量幾乎平分秋色。這證明他現在應該還是以遊戲的心態在打這場戰,問題是——
「嗄啊!」
『莉亞!你還好吧? 』
『嗚……抱歉。我沒能看清楚他的動作。 』
——莉亞開始跟不上我和索非亞庫德戰鬥的節奏了。
由於移動方面的問題都交給她負責,所以這會導致雙方的戰力出現致命性的差距。白色的龍體傷痕累累,我的側腹和腳也受到了割傷。
『莉亞!你不用強迫自己一定要跟上他的動作! 』
『可是! 』
『我會保護你!你不必要求自己做到百分之百的閃避,而是輔助我去攻擊他! 』
『~~我知道了! 』
我是莉亞的盾牌。
我的首要任務是用眼睛掌握索非亞庫德的動作,然後專心防禦避免受到傷害。尤其要注意的是針對莉亞的攻擊。
「怎麼了?你的攻勢停下來囉?」
「有嗎!」
『Infiniti Reviver』的鐵手套和被黑色鬥氣包覆的索非亞庫德的拳頭「鏘!」地撞在一塊兒。
索非亞庫德沒有立刻拉開距離,反倒忽然把臉湊了過來。
「餘的力量還會繼續提升。再這樣耗下去你遲早會死的喔?」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不用你跟我雞婆。」
「你說什麼?」
「我擬定的作戰進展得很順利呢。『再這樣下去』的前提根本不成立。」
我故意露出狂妄的笑容。
瞬間,進行心電感應時所特有的感覺在我腦海浮現。
『這邊是我輩——卡爾特。這裡的工作已經大功告成了! 』
『咦?這樣烈火聽得到嗎?呃,我是都美貴啦!你拜託我的東西我做好交給大友同學了! 』
『收到! 』
「收到!」
我同時用心電感應和口頭回答。
「接下來輪到我們反擊了!」
我一如為自己鼓舞般大喊的同時,用蠻力把索非亞庫德給推回去。
等距離拉開之後,繼續有人用心電感應跟我對話。
『烈火!莉亞小姐!都美貴同學準備的那個,我準備用魔法傳迭到你們的上空了!要接好喔! 』
皋月說道後,我和莉亞抬頭往上看。
忽然有個黑色物體——都美貴用妖怪之山的鬼笑果實製作而成的暗黑物質出現在距離我們十幾公尺遠的上空。
「咒咒咒咒咒咒……」
只不過那些暗黑物質好像受到了詛咒……
那些噁心歸噁心可是笑得超開懷的果實會變成這副模樣,都美貴到底對它們做了什麼?
算了,那種問題一點都不重要。
「嗄喔!」
莉亞張開嘴巴咬住暗黑物質後,咕嘟一口吞進肚裡。
只見她身上的傷痕瞬間痊癒,本來還可以讓我騎在胯下的身體也迅速膨脹變大。雖然跟她在地底力量完全恢復時的大小相比仍有一段差距,不過原本跟鯉魚旗差不多大的身體一口氣膨脹得有如一座巨塔。
而且莉亞的身體湧現力量的同時,她的頭上出現了貌似金色耳機的浮游物體。
『呼,都美貴的料理還是最讚的。 』
『是嗎……』
雖然我到現在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不過那個亂七八糟的料理好像真的很合莉亞的胃口。同時也是最有效幫助她恢復力量的能源。
『上了!烈火! 』
『喔! 』
莉亞搖擺巨體躍動,朝索非亞庫德直衝而去。
索非亞庫德試圖以長矛射穿莉亞,不過她也不干示弱從金色耳機射出水槍迎擊。
莉亞的反擊還不只如此。
接著她召喚出水龍捲,意圖把索非亞庫德捲進漩渦之中。
「怎麼會如此突然!」
見莉亞忽然提升力量,惡魔顯得有些心生動搖,用充滿了黑色鬥氣的手刀斬斷水龍捲。
莉亞抓住那一瞬間露出的可趁之機,撲向了索非亞庫德。
「咕!」
被質量比自己高出數百倍的巨體正面衝撞,索非亞庫德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取得優勢的莉亞接著活用水屬性的魔法和巨大的身體展開一輪猛攻。
不過,對方終究是力量巨大到足以獨力毀滅世界的『吞噬黑暗的惡魔』。雖然退居防守的態勢,可是除了最初那一下撞擊以外,幾乎都毫髮無傷地招架住了莉亞的攻擊。
雙方就這樣一邊過招一邊移動,又回到了傀儡人戰場的上空。不過這次的高度不若先前那麼高,可以用肉眼清楚地看見傀儡人那扁平的黏土面孔。
「咯咯,這樣好嗎?辛辛苦苦把餘誘到戰場附近。戰爭所引發的憎恨和哀怨對余來說可是最強力的能量喔?」
索非亞庫德嘲笑我的笨拙。
「哈!你行就試試看啊!」
這會兒反過來換我嘲笑他。
原本一派輕鬆的惡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說什麼?」
「睜大眼睛看清楚下面吧。」
「?」
索非亞庫德俯瞰地面——表情從困惑變成了驚愕。
地上確實跟之前一樣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數以萬計的傀儡人。可是原本此起彼落的打打殺殺聲已不復存在,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
「為什麼!怎麼會這麼快就分出勝負!先前那充滿了憤怒和哀痛的強烈『黑暗』能量為什麼會消失!?」
「因為他們沒有理由再打下去了。」
「怎麼可能!戰爭豈是說罷手就罷手的!」
「那我問你,你知道他們會爆發戰爭的原因嗎?」
「……」
「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原因在皮膚顏色。他們因為彼此膚色不同而打了起來。」
「膚色不同?」
索非亞庫德又低頭看了下方。
地上的傀儡人們——每個人都變成了白色。原本佔壓倒性多數的金色傀儡人一個也不見,所有傀儡人都變成白色的皮膚了。
方法是可可摩的變身術和卡爾特的即效魔法膠囊。
首先讓可可摩用變身術變成白色傀儡人——然後卡爾特以即效魔法的訣竅,把「變成白色傀儡人」的妖術裝進膠囊,再搭乘超級卡爾特戰艦到戰場散播。
於是所有傀儡人都變成了白色。
一旦戰爭的理由消失,戰火自然會熄滅。
『烈火。所有傀儡人都可以聽見心電感應了。 』
『謝了,莉亞。你就拿出氣勢吼個一聲吧。 』
『唔。 』
「咕嗄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莉亞的待大咆哮從戰場的這一端響徹到另一端。
對自己膚色的變化感到不解的傀儡人們不約而同地抬頭仰望。見到浮在空中的莉亞——和他們奉為神明使者崇拜的龍長相極為相似的利維坦後,所有人都茫然了。
『你們聽得見嗎? 』
我透過心電感應和傀儡人們的腦部進行對話。
想當然我也收到了許多驚訝的思念。可是礙於我沒有時間一一回覆,所以單刀直入地切入了主題。
『你們都給我仔細聽著!看到你們為了膚色這種膚淺的理由大動干戈,神明深表遺憾!為了不讓同樣的紛爭再次發生,神明統一了你們的膚色! 』
這樣的發展一定讓傀儡人感到措手不及吧。
不過除非可可摩主動解除,否則變身術的效力會永久持續,而且他們還錯把我和莉亞當成神明的使者——所以我說的這番話,他們應該都會信以為真才是。
『而且,你們真正的敵人不是彼此! 』
我繼續洗腦。
『看啊!我眼前的這個惡魔才是你們真正的大敵!這傢伙就是埋伏在你們的內心,把膚色這種細微的差異轉變成憎恨,唆使你們鬥爭的兇手!由於神的力量除去了你們內心的憎恨,惡魔被迫露出他的真面目——聽著,拿起你們的武器進攻真正的敵人吧!隨我一起打倒惡魔! 』
連我都很佩服自己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掰出這種騙人的故事。
不過,藉由塑造出具體的「敵人」的方式,完全消除他們心中對彼此的歧視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只要能把「跟神明使者一起戰勝了歧視的惡魔」的念頭植入他們心中,他們應該就不會再有跟其他人分孰優孰劣的想法才是。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傀儡人們高聲發出戰吼,弓兵朝著索非亞庫德射出亂箭。沒有配備遠距離武器的士兵則撿起石頭,用力猛砸。
「發、發生了什麼事。」
見自己突然成了眾矢之的,索非亞庫德大吃一驚,煩躁地打掉弓箭。
『就是現在!莉亞! 』
莉亞發出數不清是第幾次的嘶吼後,又勇猛地向索非亞庫德衝撞而去。
「哼,別以為同一招會管用。」
一如在表示同樣的招式不會有效般,索非亞庫德躍過莉亞的頭頂閃過撞擊。
他的盤算應該是以最精簡的動作閃避,然後朝通過自己下方、又缺乏防備的莉亞予以痛擊吧。
不過,這樣的如意算盤早在我們的預料之中!
「嗚喔喔喔喔!」
我在莉亞長長的身體上奔跑,接近索非亞庫德。
被『Infiniti Reviver』強化過的腳力只花了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就把我送到索非亞庫德的眼前。
「!」
打到現在我們只進行過空戰,所以索非亞庫德從沒見識過我本身的速度。他的反應因此慢了一拍,給了我握起硬邦邦的拳頭的時機。
然後我對準『吞噬黑暗的惡魔』的顏面,全力揮出充滿了紅色鬥氣的渾身解數的一擊。
「咕啊啊啊!」
我聽著噁心的悲鳴,想像著他身體滿目瘡痍的模樣,並把那意念傳輸到烈火燃燒的鬥氣。
下一瞬間,紅色的光芒炸裂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鳴變成了淒厲的慘叫。
滲透到索非亞庫德體內的紅光在內側爆炸,使他如岩石般堅硬的皮膚浮現了裂痕。
就是現在……!
我撲到身受重創的索非亞庫德身上,架住他那如蝙蝠般的翅膀不給他飛走的機會。
「嗚,臭小子!」
「你有玩過不繫安全繩的高空彈跳嗎?」
類似的經驗我可是親身體驗過一次呢。
我們畫著螺旋軌跡直線往下墜落,位在預計墜落地點的傀儡人們紛紛發出悲鳴做鳥獸散。
落地的巨響和衝擊痛得被鎧甲包住的我也不禁哇哇叫。
「痛死了……」
要不是有『Infiniti Reviver』護體的話,我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你這小子……」
在距離我數公尺遠的位置,同樣也是從天上摔下來的索非亞庫德站了起來。有如天然裝甲般的身體爬滿了裂痕,蝙蝠翅膀也折得歪七扭八。
他的身體雖然還是有一點一滴獲得『黑暗』能量的供給,不過跟先前相比,量明顯少了許多。
因種族歧視的憎恨所引發的戰爭早已結束,現在傀儡人們全都秉持著「打倒惡魔」這個共同信念在作戰。索非亞庫德吸收的能量或許就是來自那個「敵意」,不過『黑暗』的純度和先前相比應該下滑了不少才是——
——因為傀儡人們現在不是為了「絕望」,而是為了「希望」在奮戰。
「莉亞!這邊交給我一個人來應付就好!你退下吧!」
我朝著天空大喊後,莉亞用心電感應向我表示了解,然後飛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前去準備最後的收尾。
「你這是在表示游刃有餘的意思嗎……?」
見我命莉亞撤退,索非亞庫德似乎覺得這是一種屈辱。
「是又怎樣?」
「……」
素非亞庫德陷入沉默。
雖說他能吸收無限的『黑暗』能量,可是這世界有關『黑暗』的一切並未全都集中在此處。能量散佈在宇宙全體。不可能一瞬間全部吞噬精光。
他如果有這個能力的話,卡爾特世界的宇宙能量平衡早就在眨眼間崩壞,一下子就毀滅了。卡爾特和梅華能成功封印素非亞庫德,這表示他要吸收遠方的能量需要花上一定的時間。
打長期抗戰的話,或許素非亞庫德是無敵的。
不過在這個當下,我的力量比他還強。
「是你——」
輸了——就在我要脫口做出勝利宣言的瞬間,戰鬥迎接了新的局面。
「咕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頭白色的野獸從天而降。
不過野獸並非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它有九條金色的尾巴。
原來是金色九尾大妖怪,九尾狐。
「咕嚕嚕嚕嚕嚕!」
大概是跟依莉絲的太空船交戰到一半掉到這裡來的吧。九尾狐用佈滿血絲的眼睛交互打量把它包夾在中間的我和索非亞庫德,試圖理解狀況。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惡魔的哄笑聲從九尾狐的背部傳了過來。
「最後的最後,幸運女神還是眷顧了余啊!」
索非亞庫德瞬間移動到九尾狐的背後,豎起手刀插進了披覆著白色毛皮的身體裡面。
「嗚噫!」
隨著噴濺而出的血花,九尾狐發出悲鳴。
接著,黑色靈氣——『黑暗』能量從九尾的身體被吸取出來,慢慢地被索非亞庫德給吸收掉了。
九尾狐之所以會發狂,就是因為吸取了過多的瘴氣——會帶來疾病和自然災害的有害能量。換言之,有大量的高純度『黑暗』能量沉澱在九尾狐的體內。現在素菲亞庫德正在吸取的就是那個。
一如剛才莉亞補充了黑暗物質後便恢復力量一樣,索非亞庫德也是在吸取了九尾狐的瘴氣後,全身的傷口開始迅速復原。
「咕嚕……?」
被吸光瘴氣身體整整縮小了一圈的九尾狐發出虛弱的叫聲後,當場昏迷倒地不起。
「喔喔,這真不錯。」
「!」
索非亞庫德射出的黑暗長矛貫穿了我的肩膀。
「嗚嗄!」
按理說我的肩膀有受到紅色鬥氣的保護才是,沒想到居然被一口氣貫破了防禦……
從九尾狐身上奪走的瘴氣似乎把索非亞庫德的力量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決一生死的時刻到了嗎……」
我輸了,代表所有的『故事』都將破局。
我絕對不能輸。
所以我需要更強的力量!
至今為止,我曾兩次提升『Infiniti Reviver』的威力。
我相信這絕非偶然,當中一定存在有什麼關鍵。
我回想那兩次的經過。
一次是我接住從空中摔落的響的時候。
一次是我在妖怪之山和索非亞庫德對峙的時候。
「……」
…………啊啊可惡。關鍵到底是什麼啊!
「來吧,這是最後的餘興節目。讓余過足了癮後——你就去死吧。」
索非亞庫德用漆黑長矛刺向我的胸口。
「嘖!」
不但速度快,力道又猛。矛頭貫穿防禦深深地刺入。
「咯咯咯。」
啪——索非亞庫德彈了下手指,一如我誤踩了地雷般,腳底的地面匆然發生爆炸。
我整個人就像被打上天空的煙火般飛了出去,然後重重摔在地上翻滾。
「可惡!」
我咂了聲嘴後迅速起身。
無論力量還速度都是對方佔上風——那就動一下腦筋吧。
不斷思考是我唯一的勝算。
不如換個角度。
好比說,卡爾特的水晶球當初為何不是選擇我,而是認定響才是最適合做『Infiniti Reviver』動力的人?
『波亂』和『萬丈』都擁有同樣的體質,除了性別以外應該沒有差別才是。
『Infiniti Reviver』會把人的命運波動變換成力量。命運波動的大小端看「個人命運的重量」——為什麼響的命運波動會比我還大呢?
配合那兩次的威力提升思考吧。
我和響的差別是什麼?
決定命運的重量的條件是什麼?
「是時候結束這場遊戲了。」
傾注在黑暗長矛的能量增強,槍柄上的矛頭分裂成了好幾隻,而且也變得更尖銳了。不僅如此,隨著霹哩啪啦的聲響,從索非亞庫德的身體產生的黑色閃電也向我發動鋪天蓋地的攻擊。
要是被那些東西射中的話,我應該會變得跟蜂窩一樣渾身是洞吧……
在這生死一瞬間的場合想到這種搞笑的事情,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去死吧!」
索非亞庫德一邊發出帶有狂氣的大笑,一邊刺出黑色長矛。黑色閃電配合長矛的攻擊,一如撲向獵物的毒蛇般,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夾。
只靠雙手擋下這般凌厲的攻擊根本是天方夜譚。不過——
『烈火!所有人的配置都完成了! 』
這時,莉亞的聲音透過心電感應傳進我的腦裡。
『收到——』
我答覆後——
——從正面跟索非亞庫德交鋒。
熊熊火焰的鬥氣和黑暗閃電的靈氣沖撞、彼此糾纏,然後爆炸。
火焰和閃電相互抵消。
無數的長矛又接著瞄准我的身體刺出。
「嗚!」
我用雙手接住其中的兩把。
然而,這些長矛是用能量製造出來的,形體變幻莫測。我未能攔住的長矛伸得更長了,逼
向前來企圖把我刺成蜂窩——
——可是,有如燎原火般從肩膀延燒到全身的紅色鬥氣,卻粉碎了那些差點要把我刺穿的
矛頭。
「什麼!!」
「————!」
見索非亞庫德自以為勝券在握而放鬆戒心,我一鼓作氣拉近距離。
一個矛身長的距離頓時拉近變成零。
索非亞庫德立刻重整態勢。
「奴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個拳頭一來一往交錯,重擊對方的顏面。
「奴!」
「嗚!」
索非亞庫德挨了我這一拳後有些畏縮,不過『Infiniti Reviver』的面罩也被他打破了。
可是我仍無所畏懼地揮出了下一記的拳頭。
「該死的傢伙!」
索非亞庫德接住這一拳,展開反擊。
這回換我接住他的拳頭。
各自的兩隻拳頭都被對方封住,只能用蠻力推擠較勁。
「為什麼!?你不過是個人類,為什麼力量會一再提升!?」
「那是因為——我終於發現要如何才能發揮這套鎧甲的力量了!」
判定一個人「命運的重量」的依據——就是看那個人「承擔了多少重量」。
我和響都在逃避自己的『血統』。
可是她從小就面對『萬丈血統』,為了讓自己能肩負起這個重責大任,曾經下過苦功訓練自己。彼此覺悟的差距影響了水晶球的判斷。
既然如此,我只要也做好覺悟就行了。
你的『血統』也由我來承擔。
承擔我自身的一切。
光是這樣還不夠。
我不是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在這十六年的人生中跟我有交集的人,以及未來的人生中會跟我有交集的人——每個人每個人的『故事』的重荷,我都要一肩扛起。
因為這就是流有『波亂血統』的『波亂烈火』的人生。
「雖然跟背負了全世界人類的命運和魔王決鬥的正牌勇者相比,我還差得遠啦!」
儘管我只是個平凡又不起眼的小鬼,可是我有上天賦予我的命運。
面對刻苦的命運,要怨天尤人很簡單。
可是詛咒自己的誕生,那就錯得太離譜了。
既然我們都誕生到這個世上了——
——那麼在壽終正寢前努力活下去才是正常的吧!
既然要努力活下去——
——何不祝福讓自己誕生到這個世上的命運呢!
這就是如何過幸福生活的訣竅。
「既然我生為我,無論上天賦予了什麼樣的人生,我這一生都要扮演好我自己!所以無論對手是誰,我都會奮戰下去!」
「……哼!你要怎麼做?別看現在戰況陷入膠著,餘還是有在慢慢吸收『黑暗』能量喔?勝利遲早屬於餘的。」
「笨蛋。你還以為對手只有我一個嗎?」
這時,一道白光劃過大地。
一道、兩道、三道……合計六道的白光在地上游竄,以我和索非亞庫德為中心開始描繪出某個圖案。當那個圖案完成的同時,索非亞庫德一如被透明的巨人手掌從頭底往下壓一樣,雙腳深深地陷入了地面。
「奴嗚!這、這是!」
「我猜你應該沒有聽說過,我就好心告訴你吧——這招好像是叫封滅術喔?」
封滅術可以封印、消滅瘴氣。
既然這法術對吸收了過多瘴氣的九尾狐有效——用在身為『黑暗』能量集合體的索非亞庫德自然也會收到效果!
剛才莉亞通知我說『配置完成』,指的就是這個六芒星的事。
這是把皋月、依莉絲、海麗莎、都美貴、特托拉、莉亞六名『女主角』分別配置在六芒星的頂點上,然後在地面上描繪出巨大的六芒星。一旦關進去就再也逃不出來的史上最大的陷阱。
用來描繪六芒星的主要道具,正是梅華封印索非亞庫德的白色寶石碎片。首先請可可摩用封滅術淨化遭到污染而碎裂的寶石,然後再由六個『女主角』各拿一片碎片。
「為什麼……!既然你們還有這招,為什麼要拖到這個時候才用?」
會有這樣的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如果在我拖著索非亞庫德一起墜地的瞬間就便用的話,也不會讓他有機會吸收九尾狐的瘴氣進而補充『黑暗』能量。
「其實,讓你把九尾狐的瘴氣吸走本來就是我的目的。」
就算當時九尾狐沒從天上掉下來,我也會按原先的計劃主動誘導索非亞庫德往九尾狐的方向移動。
不過惡魔在聽了我的說明後自然還是無法猜透我的如意算盤,顯得十分困惑。
「這是什麼意思!」
「我剛不是說了嗎?我不是只有一個人在戰鬥。」
沒錯——也有人為了解救吸收瘴氣而發狂的母親,正努力奮戰呢!
「可可摩!響!就是現在!」
「不用刻意通知敵人啦,你這笨蛋!」
偷偷摸近素非亞庫德背後的響在指責我的同時從地上躍起。
她的眼眸不見畏怯之色——頭上的狐狸耳朵也豎得直直的,彷彿決心要挑戰恐懼一樣。
「咕!放開……!」
「誰要放開啊笨蛋。是我們贏了。」
我撇起嘴角向索非亞庫德投以得意洋洋的奸笑。
如白色火焰般的光匯集在響的掌心中。當她的手貼在索非亞庫德背上,可可摩透過她的嘴巴唱出封滅術的瞬間,描繪在地面上的六芒星綻放出了耀眼奪目的光芒。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33 AM
終章
出現在太平洋上的謎之大陸雖然在短期間內引起了世人的關注,不過多虧卡爾特設下了創造人工造景世界時也使用過的結界,所以沒人能接近做詳細的調查。
傀儡人的方面,我透過莉亞請他們安分守己;至於妖怪那邊則遵從恢復正常的九尾狐的命令,沒有人擅自離開妖怪之山跑去做會驚嚇到人類的行為。
幾天后,卡爾特向前來探視情況的我做了告別。
「『門』總算是修好了。為了把被傳送到這裡的三個異世界都送回原先的地方,免不了要做一番大幅的改造。」
「這麼困難的工程你還是完成了,卡爾特果然了不起啊。」
我和卡爾特在臨時搭蓋而成的簡易研究所相視而笑。
「傀儡人可以放心交給你嗎?」
「唔,包在我輩身上吧。妖怪也答應幫忙了,我輩在此跟你保證,一定會發明出避免傀儡人的後代出現膚色差異的魔科學的。」
現在的傀儡人只是透過變身術讓外表變成一致而已。姑且不提這次沒有被傳送到地球的傀儡人,膚色差異的基因基本上還是沒有改變。
所以我才拜託卡爾特幫忙解決這個問題。
「雖然最後收尾的部分得拜託人代勞感覺有點丟臉,不過還是很謝謝你的協助。」
「何必那麼客氣。要不是有你們,他們怎麼會那麼爽快地把『玉碎野久遠』轉讓給我輩呢。」
「嚴格說來那筆功勞要記在莉亞頭上就是了。」
傀儡人深信莉亞是神明使者,大致上不管莉亞吩咐什麼,他們都會言聽計從。
況且他們似乎也不需要『玉碎野久遠』了。
卡爾特得手『玉碎野久遠』後拿出了裡面的永動機關,立刻著手開發能拯救缺乏能量而面臨『熱寂』危機的故鄉的裝置。
「我輩也必須趕緊化解故鄉世界的危機。雖然感覺十分不捨,不過我輩準備今晚就將三個世界送回原地,然後我們也回歸自己的世界。」
卡爾特如此說道後,轉頭看了從長眠中醒來的戀人梅華。
「……」
甦醒的睡美人面露和善的笑容,向我點頭打招呼。
之所以沒有發出聲音,有可能是因為沈睡了太長久的時間以至於忘記怎麼說話的關係。
不過她之後應該會慢慢重新想起來吧——在卡爾特的陪伴下。
「啊啊……這次你們一定要幸福喔。」
留下這句祝福後,我向兩人告別。
▽
很遺憾,因為我只能透過莉亞跟傀儡人說話,所以不知該怎麼跟他們說聲再見。不過要是我們之前亂翻糧倉的東西吃,這事不小心曝光的話,搞不好會被他們抓去軍事法庭。所以我只好忍痛不跟他們告別了。
只能默默祈禱他們今後別再開啟戰端,好好和平地共處下去。
▽
然後,我接著前往了妖怪之山。
「烈火先生!」
有一頭小狐狸——不對,是一個外表看似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發現我的身影后跑了過來。
他是學會變成人類模樣的可可摩。
「唷,可可摩。過得可好嗎?」
「嗯!」
「是嗎?你母親呢?」
「是的!母親她正在小睡片刻,應該很快就會恢復精神了!」
從他開朗的語氣聽來,應該是可以放心了。
「是說,你變身成人的模樣後,怎麼連說話的方式也不太一樣了。」
「有嗎?」
「有啊。」
語氣明顯變得恭恭敬敬的。
「因為……對方是烈火先生的關係吧。」
「咦?」
「……」
等一下。他臉紅做什麼?
可可摩是男孩子對吧?呃,雖然小孩子有時候確實會讓人覺得雌雄莫辨,不過他應該是男的沒錯吧?
「總、總之,你回原先的世界後也要打起精神生活喔——跟你的母親一起。」
「好!」
掛著滿面笑容的小男孩神采奕奕地點頭答應。
「……」
跟只能變成曾看過的物體的變身術相比,人化之術的程度還要更為高深困難,可可摩之所以能習得這招妖術,跟他的精神有了大幅成長或許有關。追根究柢,他過去之所以沒辦法隨心所欲使用妖術,似乎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精神上的不成熟。
既然現在已經可以安定地使用妖術,應該是不用為他擔心了……不過我還是忍不住詢問:
「我說,可可摩。」
「什麼事呢?」
「如果有一天你必鬚麵對非常可怕的挑戰,你會怎麼做?」
「那還用說。俺會咬緊牙關——使出渾身解數戰鬥的。」
見他二話不說如此回答,我露出了安心……不對,倒也沒有那麼誇張——普通的笑容。對於他的狀況,我原本就沒有太大的擔心。
「是嗎?有緣的話我們再相見吧。只不過跟『波亂血統』的我再會的話,表示你有可能又要被捲進什麼奇怪的『故事』就是了。」
「俺才不介意!」
可可摩如此說道後,露出看似快哭出來的表情。
「有緣的話一定要再見面喔。」
「啊啊,再會了。」
告別可可摩後,我和這回的『故事』以及登場人物們都依依不捨地打過招呼了。
當天晚上,誤闖地球的三個異世界透過卡爾特的『門』,終於順利返回各自的世界。
▽
下一個週末。
我來到隔壁學區的某大學附屬醫院,站在某病房門口等待響。
「……」
兩天前,我接到響的聯絡,得知她昏迷不醒的朋友總算恢復了意識。然後我依約陪響一起到她朋友住院的醫院。
一路上響好幾次都停下腳步,我在背後推了她好幾把,才把她帶到醫院,現在她進入病房也差不多有一個小時左右了……
「嗯,改天見了。」
房門喀啦喀拉作響地從房內被打開,響走了出來。
她向我使了個眼色後,繼續往前走。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頭。
「……」
「……」
我們倆默默不語地通過走廊,爬樓梯下樓,經過掛號台前面,離開醫院。
「結果呢?」
來到外頭後,我這才開口詢問。
「啊啊……她說歡迎我再去看她。」
「是嗎?」
因為我沒那麼白目偷聽人家的對話,所以我不清楚響和她的朋友在病房裡聊了些什麼內容。
不過結果如何只要看響現在的表情就一目了然了。
「就算是這樣的我……也真的可以有朋友嗎?」
響感觸良多似地喃喃地說道。
「吶,你說那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願意和我當朋友?」
「真正的理由是什麼,也只有你朋友自己知道。」
我又繼續接著補充。
「不過我猜啦,響會不會帶來危險跟她想和你當朋友的心情相比,或許不是那麼重要吧?」
「……你這是在兜圈子誇獎被很多女生包圍的自己嗎?」
「我心機才沒那麼重!」
我哪有那個臉自賣自誇啊!
「我倒覺得烈火先生可以更自戀一點喔,如果能得意忘形對『女主角』伸出狼爪那是最好不過了。」
阿魯真是吵死了。
這個永遠擺出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模樣的未來人,一如既往地在我附近的空中滾來滾去。我決定要正面面對『波亂血統』,其中當然也包含了她和未來的『全體大戰』在內。
所以從今以後或許我也該認真參考一下阿魯的意見了。
「建立后宮不是所有男生的夢想嗎?」
……真的要認真參考嗎?
我抱著莫名開始疼痛的頭,和響一起走到了車站。
我和住在當地的她在車站分手。
「你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
「喔、喔喔。」
「如果又碰上什麼麻煩,隨時都可以找我幫忙。」
我揮揮手,準備走進車站。
「等、等一下!」
響忽然抓住了我的袖子。
「哦哦哦,怎麼了?」
我腳步一個踉蹌,轉頭問道。
「那、那個……」
響不知怎的顯得心情緊張,說話吞吞吐吐。
「今!今天……那個,謝謝你陪我一起來。」
「搞半天原來是要說這個啊。」
看來她似乎是想謝謝我陪她來醫院一趟的樣子。
不過這約定是我主動提的,所以也沒什麼好謝的就是了。
響一直抓著我的袖子不放,看來似乎還有話想跟我說的樣子。
「我……可以偶爾去你家玩嗎?」
響微微向上轉動眼眸,看著我的臉問道。
「啊啊,當然好啊。畢竟我們的關係就像親戚,不必那麼客氣。」
「是嗎……說得也是。」
「你叫住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嗎?電車好像快來了說。」
「還、還、還有!就是!」
她還有事情沒說完的樣子。
「烈、烈烈烈、烈!」
「烈?」
響欲言又止似地結結巴巴,而且她的臉變得愈來愈紅。
是因為講話舌頭打結所以感到害臊嗎?
就在我心想她到底怎麼了的時候,響的臉愈髮變得通紅,最後整張臉漲成像熟透的番茄一樣,只見她心一橫似地用力閉上了眼睛——
「烈烈烈烈——烈火!」
然後叫了我的名字。
「啊啊……咦?」
差點脫口問出「怎樣?」的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奇怪?響你不是不好意思直呼男生的名字……」
「————!」
下一秒,我的肚子挨了一記炸彈般的重拳。
「你真的是笨得可以!」
響撂下這句嗆人的狠話(?)後逕自跑走了。
那個臭女人……幹嘛突然揍我肚子啊。
「一點學習能力也沒有呢~」
阿魯低頭看著我,一如既往地發出了嘆息。
▽
禮拜一,肚子痛得像是被沉重的石頭狠狠撞了一下的周末過去了。
我家的餐桌上擺滿了皋月親手製作的早餐。
有白飯、泡菜納豆、雜菜湯,以及燙菠菜。雜菜湯好像是昨晚大友家晚餐喝剩的。
「「開動了。」」
「快點享用吧。」
我、皋月、海麗莎三人坐在桌旁共進早飯,偶爾邊吃邊閒聊個幾句。
首先吃飽的海麗莎套上圍裙開始下廚。因為早飯是皋月負責的,所以午餐的便當就換海麗莎準備。雖然我覺得分工分得這麼細實在很麻煩,不過規矩是兩人自己訂的,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麼……之前提過一次,結果臉頰被狠狠擰了一把。
過完每天大同小異的早餐時間後,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上學。
「烈火,動作快點,不然要遲到了唷。」
在玄關等著出發的皋月催促我。雖然時間沒有那麼緊迫,可是身為青梅竹馬的她很清楚不這麼講的話,個性散漫的我會一直拖拖拉拉。
「啊啊,馬上就好。」
「請收,烈火大人。」
「謝謝你,海麗莎。」
我接過海麗莎準備的便當,在玄關穿上鞋子。
「東西都有記得帶嗎?」
「有啦。」
皋月真的很愛操心。
早在玄關等著的皋月打開了大門。呈現在門外的——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風景。
好了,上學去吧。
無論是『波亂血統』、『故事』、還是上學都好——只要能敞開心胸接受,對我來說都是再平凡也不過的日常。
「那我去上學了。」
「路上小心。」
在海麗莎的目送下,我和皋月一起走出了玄關。
—完—
作者:
koeistation2
時間:
2013-6-4 11:35 AM
後記
挑戰拯救世界次數的金氏世界紀錄的戀愛喜劇(咦?)來到了第三集。從前兩集開始看的讀者好久不見。一次買三本的讀者,筆者在此向您們說聲幸會。
六月才出版第一集的本作達成了在年內推出第三集的目標。這都要歸功於大力支持本作的各位讀者。
第七個『女主角』終於在本集登場。不過她的狀況跟其他『女主角』有些不一樣……第三集的內容就是以此為主軸,並且還安排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等待烈火去面臨。
話說回來,『拯救太多女主角』的第一、二集封面都是烈火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被『女主角』們團團包圍著,走的是「過得這麼爽是怎樣?」的感覺的構圖;第三集封面的烈火雖呈現傷痕累累的狀態——不過嘴角卻掛著勇敢堅定的笑容。
請各位讀者翻閱內容,看看為什麼烈火會變成這樣吧。
對了,在第二集出版的時候,我曾和責任編輯和業務員一起進行了書店巡禮的活動。所謂的書店巡禮,就是去跟店家打打招呼或者為書籍打廣告之類的。
接待我們的店員人都很好,當中不乏有十分支持『拯救太多女主角』的人,讓我喜出望外,獲得很大的鼓勵。
另外也在一些書上簽名。發現簽名本的存在並且購入的讀者,謝謝你們。簽名簽到我手都痛了,因為附在簽名里面的標題實在太長了(笑)。不過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再辦這樣的活動呢~(露骨地偷看責任編輯和業務員)
最近我實在很想養貓,想得受不了。
學生時代家裡曾養了兩頭貓,不過現在已經沒養了。好希望可以再養貓啊~與其說是想養,不如說希望有貓作伴。想跟貓窩在被窩裡睡覺。希望有貓可以在我工作的時候趴在電腦上阻礙我工作。
總之我就是有這麼喜歡貓,所以故事中有不少跟貓相關的情節。
我小時候還沒上小學前就非常、非常、非常喜歡貓,喜歡到一個不行的境界,可是我的體質對貓過敏。
咦?這樣不是完蛋了嗎?
一般而言貓的話題應該會就此打住,不過我似乎是打從骨子裡喜歡貓的愛貓人士,所以……
我摸了。
而且也揉了。
然後過敏了。
我簡直是不要命地盡情大摸特摸呢。在路上發現野貓我會跑去追,然後因為追不到而痛哭流涕。跑去找家裡有養貓的朋友時,我一定也會忍不住揉貓,就算結果眼睛因為過敏而變得又紅又腫,我還是想摸就摸。喔,我真的太喜歡貓了。
某一天,有隻野貓闖進了我家。不知道它是想討東西吃還是在躲避什麼人,那隻野貓是在我準備關上遮雨門的時候「咻」的一聲以驚人的速度衝進來的。然後它一邊喵喵叫一邊在我腳邊磨蹭。
看到有貓自投羅網我當然是高興得要命,於是對它又揉又搓又揉又搓又揉又搓……然後赫然發現,奇怪我的眼睛怎麼不會痛?
對貓過敏的體質似乎是在那天不藥而癒了。因為我沒有去醫院做過詳細檢查,所以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因為我總是不顧眼睛痛照摸不誤,不知不覺間產生了抗體的緣故,總而言之我的身體從那天起終於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跟貓在一起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總之因為體質改善再加上明年有可能會搬家,可以的話想找個可以飼養寵物的地方住呢。
對了,『拯救太多女主角』的漫畫版正式在Hobby JAPAN所推出的線上漫畫『COMIC DANGAN』開始連載了。本書上市的時候第二話應該也刊登出來了吧?請大家務必不要錯過由長谷川光司老師所執筆的另一侗『拯救太多女主角』。
最後在此致上謝辭。
這次『女主角』只有一人,按理說負擔應該比較輕——結果出乎我原先的意料,提出了跟以往一樣多的角色設計圖……所以,辛苦每次都花費龐大的心力設計角色和道具的和狸ナオ老師了。真的真的非常感謝您的作品。看到彩頁2的華麗度的瞬間,我甚至浮現了「打贏了!第三集結束!」(這不是敗北FLAG而是勝利FLAG)的感想。
責編南部先生,每次都給您添麻煩了。這回我第一次接到「原稿還沒完成嗎~?」的催稿電話時,整顆心七上八下的(笑)。第、第四集我會設法照進度完成的!還請多多見諒!
還有HJ文庫編輯部、業務部等全力做好出版工作的Hobby JAPAN工作同仁。每次都得在有限的空間裡做好標題設計的美術編輯。願意進貨銷售本書的各家書店。謝謝你們。
最後,給購買了本書的各位讀者。我能繼續創作『拯救太多女主角』的故事,都是因為有人願意支持、閱讀本作。真的很謝謝你們。希望今後能繼續多多指教。
那麼我們第四集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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